纳兰玉藉着萧逸以礼相待的机会,忽然间提出了两国联姻之事,一下子就把国家大事在说笑间谈了出来。
难得萧逸居然眼也不眨一下,立刻说:“说得是,能和大秦国联姻,也实在是大楚之福。秦主少年英武,是千古少见的有能之主;我大楚平阳公主,姿容如仙,才慧俱佳,能侍秦王,也是缘法。”
楚凤仪竟微微色变,失声道:“摄政王。”
萧逸微笑起立,对楚凤仪一欠身:“皇太后不舍平阳公主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大秦国君亲派使臣求亲,若是推辞,岂不冒犯了大秦皇帝?还请皇太后三思。”
他礼仪周全,语气恭敬,把楚凤仪当时就堵得无法立刻表示反对。纳兰玉暗中吸了一口冷气,好厉害的萧逸,怪不得皇上视此人为劲敌。
南方大楚,只要有萧逸一日,西方的大秦,就如芒在背,不能安枕。必要想法子把楚国的政局搅混了,纵然未必扳倒萧逸,但是若能让萧逸焦头烂额,难以分身,对于大秦也有好处。
如今楚国政局早已因重臣和皇帝的权争现出乱局。楚氏后族有极大势力,但在军队方面,却只握有一支禁军而已,因此很多官员还是倾向萧逸。
如若大秦皇帝将公主许给楚国皇帝,以大秦强大的军力,摆出支持皇帝的态度,将会使很多臣子改为倾向正统的皇帝,大大削弱萧逸的势力,使双方实力进一步平衡。只要他们相持不下,大秦就能从中得利。
想不到的是,他才一说出联姻的意图,萧逸已经轻飘飘顺着他的口气说下去,四两拨千金,把平阳公主许给大秦。
平阳公主是贵太妃所出。贵太妃最得先帝宠爱,共生二子一女,分别是皇长子、皇三子和皇四女,只恨不姓楚,不能入主正宫,因此深恨楚凤仪,多次加害于她。先帝死后,贵太妃二子都比萧若年长,却因为不是嫡出,而无法坐上皇位,暗中更恨楚氏母子二人。
如今被萧逸似吹口气般轻松地推出一个平阳公主,无形中让皇太后的死对头结合了远方强国的势力,不但不会威胁萧逸,反而让皇太后与皇帝更添强敌了。
好在纳兰玉年纪虽小,竟也不是易与之辈,一愣之后,立刻流利地答道:“摄政王的盛情厚意,外臣万分感动,大楚既有如此真心,大秦岂可没有半分表示。我国安乐公主乃是皇上最喜爱的妹子,琴棋书画都极有造诣,既美且慧,不知可堪侍奉楚君?”
“说得好,这样就是亲上加亲了。两国结秦楚之好,从此永息干戈,荣辱与共,为天下传一佳话。”楚凤仪笑吟吟接口。
这样好的大道理,料摄政王难以反对。皇帝已有一后一妃,不能用年少不能娶妻为由来拒绝。从国事上来说,联姻对国家有利;从私事上来说,她这当娘的已然首肯,萧逸也难以反对。
出人意料的是萧逸他根本不反对,只是潇洒一笑:“纳兰公子想得周到,这姻缘若成,倒是两国之福。只是两国君主迎娶公主,这是何等大事,岂能草率。公子虽是秦国贵人,但毕竟不是正使,手中又无国书印符,只凭公子一人之言,就定下如此大事,于国家之礼不合。”
他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两个国家互嫁公主这样的政治大事,再怎么样也不能由一个十六七岁,只有侍衞职位,又不是正式使臣的人几句话订下来。
纳兰玉和楚凤仪都无言相驳,只得默然。
萧逸反倒笑笑说:“只是,若是如此让公子无功而回,又实在对大秦国君太过不敬。我看,不如由我大楚正式向大秦通报公子的消息,请大秦重派使团入楚,大楚一路上以重兵保护。到时在朝堂之上,由使节亲口说出秦君联姻的要求,让众臣齐为如此盛事而贺,再诏告天下,公子以为如何?”
他这几句话,竟是把什么都顾虑到了,礼法规矩、国家脸面,甚至秦使安全、人情世故,无不照应,既不得罪了大秦,又把联姻之事暂时拖延了。偏偏谁也不能反对他光明正大的理由。
纳兰玉心中暗自叹服,立刻深深施礼:“摄政王思虑如此周到,外臣岂敢有二言。”
萧逸又看向楚凤仪。
楚凤仪微微一笑:“一切都依王爷的意思。”
萧逸笑笑起身:“既然如此,请公子脱下这太监服饰,回复本来面目,随本王一起出宫如何。”
纳兰玉和楚凤仪都知道,萧逸绝不会容他们再有机会单独密议,更何况,宫规也不允许一个外臣长留在太后宫中。
所以纳兰玉只能听从萧逸这看似无比客气的建议,点头道:“外臣遵命。”
容若舒舒服服架起一条腿,坐在是缘亭的石凳上。屁股下头铺着软垫,松松软软,一点石头的凉气也感觉不到。脚下搁着脚凳,踩着很是得力。旁边的石桌上,摆了七式各样小点心,精致漂亮,香气诱人。
容若一边信手拿了吃的往嘴裏送,一边用另一只手摸着略有红肿的额头,又是按又是揉,还喃喃念两句:“人家玩游戏,我也玩游戏,为什么我会玩得这么惨,弄得遍体鳞伤?到底是我玩游戏,还是游戏玩我?”
即使是无情无绪的人工智能体,看到一个舒服成这样的人,居然还在哭天嚎地的叫苦,也有些忍不住地抬头看看天,很有些怀疑,这种不知好歹的人,老天居然没发一道雷下来劈死他。
“你看天做什么,看我啦!”容若用力指着自己连点油皮也没擦破的额头,苦着脸说:“我受伤了,你都不帮我揉揉。”
性德一声不吭,居然真的伸手,在容若额前一按。
他的手指冰凉,完全没有人类应有的温度,令得容若情不自禁打个寒战,却又在下一刻惊奇地叫了出来:“不疼了,竟然不疼了!原来你还有当神医的天份?你是怎么把我治好的?”
“我没有治你,只是切断了你的痛感而已。”
“切断痛感?”容若眨眨眼,然后笑成一朵向阳花:“好啊好啊!原来你还有这一招,下次你切断我的痛感,我就可以大义凛然,面对十八般酷刑不变色、不屈志,成为了不起的英雄义士。”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试一试,据我所知,皇宫里也有刑房。”性德望着他,非常认真地说。
这回不用他冰凉的手指按过来,容若自己已打了个寒战,在心裏回味一下满清十大酷刑,脸色就有点青白僵硬了,干笑两声:“不用忙不用忙,这种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性德漠然转过眼神,看着由太监带领着,自远处走来的那名官员:“董仲方要过来了,不要我回避吗?”
“回避什么?救他女儿,你也有份的,要谢,叫他连你一块谢。”容若信手把他拉过来,勾勾手指道:“弯腰,靠近一点。”
性德不知他要干什么,略一弯腰,容若已经闪电般抬手,把桌上一块漂亮的红色小饼成功地塞进性德的嘴裏,然后心满意足,拍手大笑。
性德拿他真的有些无可奈何,扭头看了看已越来越近的董仲方:“真的不用我退开吗?是不是也要告诉他我是女的?”
“为什么要告诉他?我喜欢你这个样子,为什么一定要打扮成女的?临时变成女的,那是为了应付王天护,只要他不到处宣扬,就让所有人以为你是个漂亮侍衞,不好吗?”容若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