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秦国改制(1 / 2)

太虚幻境 纳兰容若 2590 字 3个月前

“事情起源于纳兰明因心伤儿子之疯,自称身心交瘁,上表请辞。”萧逸淡淡说明。

容若冷笑:“这家伙肯定不会真心辞职,就他那么恋栈权势,谁想让他下台,他就跟谁拼命,皇帝的面子也不会给的。”

“宁昭接受了他辞去宰相之职,却不肯任用新人,只说举国除纳兰明外,再无人有协理阴阳之能了。与其任命庸才,不如起用新制。”萧逸目闪奇光。

“以往秦仿周宋之法,立门下、中书、尚书三相,然只中书省可于宫内设府,权高位尊。纳兰明本掌中书,后二相渐去,朝政更集于他一人之手,君权高而虚,相权低而实,政令通常由宰相拟定,才呈交君王,他对君王权力的牵制极大,而现在……”

他冷笑一声又道:“秦王设内阁,命大学士为佐政之臣,一切政令皆出之君王,阁臣不过听命行事,协理君王罢了。他们所有的政见都要写成票拟,送交皇帝批红,才能实施,虽说阁中首辅依然是纳兰明,但他已从原来的决策者,变成一个听令者,而阁中次辅足有六人,比之当初三相分立,对他的权力分割更大。”

萧远轻声道:“这样的大变动,以纳兰明手上掌控的庞大文官集团来说,如果不合作的话,宁昭也很难轻易推行。”

“纳兰明是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件事,让自己的权力分薄了。”萧逸徐徐点头,竟也略有赞许之色:“此人虽权势心重,倒是个万事把国家放在首位的人物。如果不是因为外有强国林立虎视眈眈,内有旧朝遗族步步紧逼,国家不能再生内乱,他断不肯让步至此,他接受这一切,也是为了大局。”

“当然,这样的牺牲,宁昭也要给予足够的回报,所以内阁辅臣,宁昭竟不能直接自行任命,他的意思必须得到首辅的同意,而如果首辅认为君命不当,也有反驳的权利。只是这一切加起来,仍然比不上他以前的权威地位。”

容若笑道:“但这是唯一一个,他可以和宁昭继续相安无事的办法,他让出部份权力,不再让宁昭感到威胁,而宁昭则依然承认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分。彼此合作,以抗内外之困。”

萧远冷笑:“这样勉强的联盟,只怕双方都多有不平,此事未必能长久。”

容若又笑:“这倒未必,不过双方都会想办法去抑制对方的权力,比如宁昭会让阁臣权力不再扩大,而纳兰明会尽力让内阁权力渐渐等同于宰相,只是他们都会注意分寸,在为国携手,不给外敌任何可乘之机这样的大前提下,一些明争暗斗,虽然免不了,却又无伤大雅。”

萧逸忽地挑眉望向容若:“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宁昭会想到这种前所未有的制度。”

容若开始干咳,眼睛望上望下,望左望右,就是不望自己的后爸。

萧逸慢悠悠道:“听说有一阵子,皇上经常入宫同秦王讲故事。”

容若听了心中又是一震,好家伙,这位可真是天大的本事,瞧这意思,自己跟秦王私聊,讲故事的内容,他居然都能打听到。他知道避不过了,只得苦笑道:“是是是,我招我招,我只是随便讲点故事,故事里有些全新的国家,全新的制度,没想到他居然就听进去了,而且还真有胆子实施。”

萧逸瞪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有这么好的想法,为什么要去告诉秦人,却不先通知我,白白叫秦王抢了先?”

容若一惊:“你是想……”

萧逸淡淡道:“此举能使君王的权力集中于一处,不受制肘,不受拘束……”

即使是萧逸这种人物,也不可能超脱时代的局限,凡事皆以牢固君权为第一目标。

容若一听他话中之意,立时就变了脸色:“万万不可……”他几乎是跳了起来:“此政看来于君王有益,其实很容易让君王权力旁落。”

“为什么?”不只是萧逸不解,连萧远和萧凌都露出不明白的表情。

“皇帝也只是一个人,他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以前君权相权相制衡,以宰相来协助皇帝,还是比较合理的,现在这种政体虽然看起来是皇帝一人掌控天下事,可是,没有了宰相来处理大小政务,所有的事全要交给皇帝一个人决策,一天十二个时辰,他得干足八个时辰才有可能把国内的事处理完。试想,就算宁昭这么勤政,这么在乎权力,这么不怕吃苦的人,一天两天,劲头上倒还罢了,时间长了,十年二十年,他就能不累,不倦,不烦?他病了又怎么办呢?国家的事,就这么拖着?”

“就算他天纵英才,以国事为己任,不肯享福休息,但他老了,渐渐虚弱,没有精神了呢?就算他能一直撑到死,他的儿子、孙子呢?这些从小生于宫廷,没吃过苦的人,他们能把自己的一生就这么淹没在政务的大海中吗?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必然会推卸责任,无意识地重新加重内阁的职权,以致形同过去的相权,并且,有可能把批红的权力分到身边最近的人身上……”

他话还没说完,萧逸眼神已是微凛:“你是指宦官。”

萧远和萧凌也明白过来了,二人相望一眼,都露出骇然之色,想不到容若看似玩笑般随便给宁昭讲的几个故事,竟会有这么深远的目的,他的思考竟能这样长远,这样周密。

萧逸动容道:“你这般安排,是为了他日宁昭或是他的后人,能因倦政而大权旁落,导致文官与宦官的争斗,令秦国内耗……此计真是……”

就连他一时都想不出,这么一个天衣无缝,毫无痕迹的妙计,该用什么话来赞赏了。

容若只好又继续红着脸干笑,天地良心,他哪能想这么长远。他只不过是希望能找出一个让纳兰明和宁昭可以不用翻脸的法子,让纳兰玉可以不必再夹在中间受苦;他只不过是恨宁昭算计他,所以想害宁昭以后活活累死,外加搞得秦国黑社会横行,朝廷束手无策罢了。

萧远和萧凌被震惊得太深,只知望着容若发呆。

萧逸到底是人中俊杰,虽心中既惊且喜,但很快回复如常,笑看容若一眼:“好,此事记你一功,我就不再追究,只是那衞孤辰之事,你也不与我商议,就迳自决定,白白将这么一个人物又送回秦国去……”

容若这时倒心定了:“以他这样的人物,再恨宁昭,也不会为我们所用的,将来楚国若对秦用兵,没准他还反过来找咱们麻烦呢!至于他手下那帮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用处,其中可能还有宁昭的内奸,与其重用,不如把他们留在楚国过好日子,让衞孤辰承足咱们的情,将来就算秦楚翻脸,有那些人在楚国,咱们至少不用担心衞孤辰来行刺,对吗?”

萧逸笑笑摇头,想起那等绝世之剑,终于还是略有遗憾:“罢了罢了,你最善狡辩,我也懒得与你争论,你有本事,回去同你母后说去。”

容若一僵,小心地问:“母后……她没生我什么气吧?”

“没生气,没生气,太后娘娘不过是让宫中的太监、宫女们,人人准备好了鞭子棍子老虎凳罢了。”萧远落井下石,阴险地冷笑。

容若开始猛擦汗,天啊!一个为儿子操尽了心,担尽了忧,受尽了怕的太后啊……不会是真的要打皇帝吧?那皇宫中等着他的,不会真的是老虎凳、辣椒水吧?

看他这副心惊胆跳的样子,萧远放肆地大笑,萧逸也是满面笑容,就连有些拘束的萧凌也渐有些笑意。

楚韵如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一语不发,一言不插,只静静地看着。

看着这皇家本如仇人般的骨人血亲,此刻如任何平凡的亲人一般地在一起聊天闲谈,虽然说的都是国家大事,但其中的亲近温暖之意,却让她不知不觉,也感到心头轻轻柔柔地暖了起来。

“娘啊……”皇宫大内响起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

容若一见到楚凤仪就一头扑过去,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就痛哭失声。他连母后都省了,直接叫娘,哭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