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首作品都很完美,这首是尤其完美。”
某小老头被夸得更乐呵了,露出整齐的白牙。“不过,只有你能弹出味道来。”
沐沐笑而不语。其实,她知道,他从来就没把曲谱给第三个人看过,因为这首曲子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她和申亦天的故事要从二年以前说起。
那时,她刚来察雅没多久,校长派她去城里找某小学要点旧课本。
结果她却没能完成任务。
遭到冷遇的白眼,她心情低落,又不想回去面对校长失望的眼神。于是,她一个人在雨后的小公园里漫无目的走着。
因为天气阴沉,秋风扫落叶,凄凉的很,公园里的行人寥寥无几。
一个被风雨洗礼得褪了漆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落魄的老人,黑色的大衣上沾满了的污渍,口中哼哼着没人听得懂的声音,像个疯子一样,吓得路人见了他都绕开很远。
沐沐却被特殊的音调吸引,停下脚步,仔细看他。
他看上去很苍老,白花花的胡茬子濡湿蓬乱,厚实的嘴唇也因为寒冷的天气而冻得发紫。
他见到了沫沫,冲她笑笑,一脸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稚气。他拍拍身边的椅子,见沐沐没反应,继续低头哼着不成曲的调子,似乎任何人异样的眼光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或许是被他的笑容感染,或许是被那种特殊的音律吸引,沫沫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专心地听。
那是一种她从没听过那种节奏,如水滴敲打玻璃窗一样凌乱,可细听又发现节奏感很强,越听越吸引人。
“很好听!”她不不由自主开口。
老人愣了一下,直直看着她。
她学着他的发声,唱了一遍,老人的眼睛顿时亮了。
之后,他们乱七八糟哼了好久,慢慢地,两个人合了调,时而清澈,时而空灵,如冰泉破裂,山櫴饮水。
老人莫名其妙地跳起来,非常兴奋,咧着嘴又笑又跳,沫沫被他吓了一跳,正想问他怎么了,老人竟然跑掉了。
从那之后,沐沐再没见过老人,虽然她一有机会就去那个公园找他,可他再没出现过。她也渐渐把那件事淡忘了。
某个深秋的午后,沐沐又去城里,经过一家琴行,紫檀色的地板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钢琴顿时吸引了她的目光。
好久没有弹过钢琴了,她的手指痒的受不了,脑子里不断有音符在跳跃。
正在招呼客人的老板娘见她站在门口踌躇不前,迎了出去。“想看看钢琴吗?不买没关系,可以随便看看。”
她一时没忍住,走了进去,又没忍住,随手弹了几段曲调,正是那天她在公园听陌生老人哼的调子。
当时她就觉得如果用钢琴演奏一定很美,结果比她想得更曼妙。
“很好听!”沐沐惶然回头,见店里的客人正朝着她笑,他是位六十多岁的老人,穿着一件得体的灰色西服,头发打理的一尘不染,器宇不凡,可是他的脸却让她感觉十分熟悉。
“小丫头,钢琴弹得不错,挺有天赋。”他微笑,从口袋里拿出一页乐谱,双手递到她面前。“这是我写的曲子,你弹一遍给我听听,好吗?”
一看曲谱,沐沐震惊地看向老人,她终于想起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在哪里见过。
老人刚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被匆匆跑进来的人打断了。 “申老,我找了您半天,您怎么在这啊,这都三点了,您晚上还有音乐会呢。”男子着急的指着表。
老人根本就不急,慢悠悠把曲谱放在钢琴上。
“申老?”
“急什么?赶不上就不去了。”
“啊!?”男子更着急了,连连擦着额头的汗。
见此情况,沫沫站起身,笑着说。“您既然有这么重要的事,就先去吧,改天我再弹给你听。”
“我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们继续聊。你叫什么名字?”
“桑吉。”
“桑吉?觉悟的意思……很有趣的名字。哦,我叫申亦天……”
沐沐惊讶的合不上嘴,她做梦都没想到站在她面前的人就是她曾经最崇拜的偶像,着名的作曲家申亦天!她更加没想到,她会有机会和他一起体验他创作曲子的过程。
沐沐正深陷在让她激动至今的回忆中,大巴一个刺耳的急刹车,她直直撞上前面的车座靠背。
原来,一辆越野车突然转弯,挡在了大巴的前面,大巴车不得不急刹车。
在司机愤慨的藏语中,沐沐捂着酸疼的鼻子抬头。
一个人影飞身跃上大巴。
那张脸,她不论怎么刻意去忘记,都依然深深地镌刻在她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