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旧友相对(1 / 2)

叶笙在接受领航者号授任的时候,面对殷殷嘱托,表示从命。

那是他写在基因中,对掌舵者之位的服从。

“现在的领航者号对地面探索,还无法派出更多人,你带着点技术人员下去,有几成把握,拿下幸存者基地?”掌舵者开口问道。

“那取决于女王权限对幸存者基地民众的控制力,控制力越强,我越有把握控制住这里。”叶笙回答道。

但幸存者基地对民众意识的控制程度,远低于叶笙的想象。

甚至不如领航者号上的控制。

——没有强制性的药物,没有足够专权的中央领导,没有上下一体的专政制度。

甚至连愚民的王属赌博活动都不是强制性的!

甚至连慎思片都不是全部强制性服用的!

这要让他如何开展工作,女王竟然对民众放权到了这个程度!

不该是这样的,自由意志给到了这个地步,民众怎么可能不乱,在领航者号上,哪怕只有一天不督促人们服用相关药物,就会发生大乱的呀。

难道这真的是某种玄学中,属于土地的力量?

这让他不得不一再推迟领航者号要求的行动时间,一直推迟到如今。

其实叶笙再次来到幸存者基地,其实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早,大概是在四年前。

新一轮的洗脑之后,叶笙自己记得任何事情,但已经对一切无感了,他全身的激素分泌被抑制到了最低水平,除了呼吸和心跳之外,任何过激的生理反应都不可能出现。

他几乎是一个完美的“活人机器人”了。

永远冷静克制沉默,计算如今的形势规划,一丝不苟地执行领航者号的任务,最终的任务是……

而这其中,需要细细的盘算。

叶笙一露面就去见了林洛,那个把自己架上了女王之位下不来的人。

林洛大概是叶笙平生所见最矛盾的人,她有像叶巧书一样真心为了这个基地着想的心思,也有控制不住的对权力的野心,她时时刻刻都是紧绷的,从笔直的后背,到心弦。

一把长时间拉满的弓是射不远箭的,她的压力不来自外部,而来自内心。

一个人如果对自己极度苛责,那么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她都是看不惯的,尤其是在继承人的问题上,林洛操碎了心。

但即使再难的时候,叶笙也没见林洛发过火。

这就很神奇,一个人即使天天心情舒畅,又怎么可能没有火气呢?

更何况女王陛下日理万机,操碎了一颗心,人生至今,怕是没有几日是顺的。

林洛就像是机器人一样,用极为严苛的标准要求自己,时时矛盾成个陀螺,却又总能尽可能做出合理的决策。

叶笙是真的起疑过,想把林洛拆开看看,看看那颗心是不是机械的。

他通过生理上的调整变成了无喜无悲者,而林洛硬是以幸存者基地的压力,将自己挂在了墙上,成为一个只能供人瞻仰的“完人”。

叶笙的计划成熟大概在一年前,他了解清楚了幸存者基地内部的部署工作,看到了社会深层埋藏的炸药,该做什么,哪一步是什么棋子,他心中有数。

“吴唐尧,你在地面上,就叫这个名字吧,你知道自己该煽动怎样的怒火。”叶笙开口道。

手下点头称“是”。

女王的权限无法对基地内的一切造成绝对操控,他便要自己部署。

让叶芸凝成为十三公主,是叶笙的主意,那个女孩的基因,有一半属于领航者号的基因变革。

尽管在女孩身上,作为契灵者的一半基因胜利了,那个女孩成了S级的高阶契灵者,但那并不能否认基因革命带来的纯人类基因。

林洛对那个女孩了解不多,或许是叶巧书的缘故,她曾对与叶巧书有关的一切都极度排斥,不闻不问。

所以,女王陛下,你究竟是功臣,还是罪人。

你究竟是该死,还是有权活着?

叶笙手上拿了一支针管,看着与普通的针管没什么区别,但只要稍稍一转,里面就可以瞬间切换液体,解药还是毒药,都在其一念之间。

“算了,相识数载,给你一个说遗言的机会。”叶笙转动了手中的针管,把解药打入了女王体内。

林洛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睁开了眼睛。

“好的,交代一下遗言吧,可能随便什么时候,您就要失去生命了。”叶笙把剩了半管液体的针管举给林洛看。

“我死后,以十三公主为继承人,承袭我的位置。”林洛咳嗦了两声。

叶笙本以为自己不会愿意听这句遗言,却不料低估了林洛本人。

“果然,女王陛下一开口,是个人都要抖三抖。”叶笙在一旁坐下,“很难否认,我现在对刚刚想要听个遗言的想法,感到后悔。”

“都是习惯罢了,”林洛无奈摊手,“每时每刻都要保持最完美的状态,哪怕是刚刚从昏迷中醒来也不能例外,不是吗?”

“叶笙,你可以杀了我,对于现在连病床都离不开的我来说,你就是生杀予夺的存在,我相信领航者号的医疗,你手中的那管毒药打进我的静脉,法医都查不出端倪。”林洛说道。

叶笙微微摇头:“把你的遗言说完,十三公主,什么?”

“虽然可以通过清空集体记忆让所有人都忘了我认命那个女孩为十三公主的事情,但王族的记忆不在其操纵空间之内,在皇室的档案上也有我亲笔留下的‘十三公主信’,你拿到那个,叶芸凝的身份便可取信于公众。”林洛说道。

她露出一点说不出的笑意:“我愿意相信,那个女孩,能成为优秀的女王——这是我真实的遗愿。”

“只怕她不愿意。”

叶笙面具下的表情,林洛看不见。

但她知道,那一定不会是什么好的态度。

“走到这一步,双方都怪不了任何人,”林洛轻声道,“就像当年你和叶巧书没能走到一起,除了造化弄人,还能怪什么呢?有缘无分吗?”

林洛沉默许久,两人对峙着坐着,就像是两尊雕像。

“我被困这里,连抬手都很勉强,一无所知的感觉让我像是大海上漂泊的船只,失去了指南针的方向,时刻摇摇欲坠的感觉让我很惶恐,能告诉我点什么吗?”林洛先开了口。

“活着,就是活在惶恐之中,”叶笙回答道,“如果你想的话,我很乐意帮你结束这惶恐的一生。”

“那还是算了,让我这只漫无目的的小舟再飘一会儿吧,看看何时来的浪头,能把我打翻。”林洛微微笑着,神情竟是和蔼的。

“林洛,你真的老了。”叶笙连名带姓地叫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