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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日，天空飘着小雪, 林凤纲站在村口, 目送林天桂和林芝芝。

他俩得跟着大伙到桐乡去参加考试。

陆大队长和陆玲玲作为林溪村的代表, 负责接送村里这次参加考试的所有考生。

考试一共三天。第一天是政治和文理科，第二天是数学和语文，第三天则是外语加试。

等林天桂和林芝芝考完，从乡里回来的时候, 整个人累得像是脱了一层皮，直接倒床就睡。这一睡, 就睡了一天一夜。他们仿佛要把这段时间没有睡够的觉，都给补回来似的。

“还没起来吗？”

林大伯伸长脖子往林天桂的屋里探。

林凤纲无奈, 大伯这句话从早上念叨到了现在。

林老太白了这火急寥寥的大儿子一眼, “急什么急，让他们好好睡。”

一场试考下来, 劳心劳累, 多睡会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犯得着从早到晚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着烦人吗？

林大伯摸摸鼻子，“我这不是见他们没吃东西, 怕饿着吗？”

林凤纲坐在院子里，没有注意他俩的谈话，他这时正想着自己白天里看到的那一幕。

大表姐这段时间帮知青们梳理知识点, 累得够呛, 等把大家伙送进考场后, 她就累倒了，进了卫生站。

林凤纲去卫生站探望表姐的时候，正好看到二哥林天印手里捧着个保温盒，定定地站在卫生站门口。

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是二哥像是被吓着一般，忙把手里的保温盒塞到他怀里，转身就跑。

林凤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懂二哥为何做这般反应。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二哥反应如此迅速呢！

这拍肩膀，被惊吓，塞饭盒，转身逃跑，一系列动作竟比常人反应快上几分！

也正因为如此，在林凤纲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二哥已经跑远了。

“你真是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卫生站里传来王医生温柔的抱怨声。

林凤纲眼中闪过几抹幽光。

自从贾医生离开林溪村之后，林溪村的卫生站就只剩下王医生，还有一个刚提拔上来的姓崔的护士。

表姐生病，自然是王医生给她看。

“没事儿，我这不是正好能帮上忙吗？能帮上大伙，我就很开心。”卢明珍的声音有些沙哑。

自从高考恢复的消息传来后，她就开始了连轴转的生活。

既得帮要考试的大伙梳理知识点，还得鼓励他们，照顾他们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她还不能忘记，顾及爷爷奶奶的身体。

“你呢？你为什么不考？”

林凤纲听到王医生的声音。他似乎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又有些心疼。

这个问题，林凤纲也曾经问过表姐，但表姐并没回答他，只是沉默地摸着他的脑袋。

他看得出，表姐对于学习有着一股天然的热情。不然也不会把这些知识点记得如此牢靠，甚至还能给大家讲题。在他看来，表姐若是参加这次高考，定是能够考上的！

林凤纲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他既期望表姐能在此吐露心声，又希望表姐什么都别说。

过了许久，在林凤纲以为表姐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听到了表姐淡淡的声音。

“我以为你会知道。”

也就是在这一刻，林凤纲终于明白了，二哥为何会逃跑。

王医生和表姐的关系，似乎不一般。那种亲密，那种熟稔，是骗不了人的。而且，她愿意把自己内心的想法与他分享，并且认为他会了解。

“我希望你能多为自己考虑考虑。”王医生说道，“你的家人，会理解你的选择。”

事实上，林凤纲明白表姐为何会选择不参加这次高考。

外公的身体虽然好了，但是受不了累。外婆年纪大了，干不了活。舅舅的事业，正在上升期。舅妈也在乡里政府找到了一份工作，做得正风生水起。

若表姐真考上大学，那么外公外婆定是无人照顾。因为他们二老故土难离，不愿到乡里。

大表姐自小就是外公外婆带大，和他二老的关系极为亲密。她不愿看到二老不开心，所以只能放弃此次高考。

等屋里没再传出声音，林凤纲才调整了脸上的表情，走了进去。

屋内，王医生正在收拾注射器，表姐正把挽起的袖子给放下来，他们二人的气氛，非常和谐，似乎无人能插入其中。

刚打了针的表姐，半靠在病床上，显得有些虚弱。

王医生看到林凤纲，朝他点了点头。

“来看你表姐呢？”

林凤纲笑着扬了扬手上的保温盒，道：“是。”

“是个乖的。”

王医生夸道。

卢明珍得意，“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的表弟！”

她说完，剧烈地咳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