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崔家(1 / 2)

<script src="https://img.zhaozhi.us/pc/pc.js?v=2022"/>

郑潇澜的爷爷, 不是个简单的。

林凤纲发现,在郑潇澜离开后,崔寡妇被判了十二年。这判得有些严重,引起了村里的热议。

崔大崔二崔三崔四崔五,都没受什么重伤,他们在卫生站躺了两天就好了。可随后,这五人像是被霉神附身一样,遭到了接二连三的打击。

崔大崔二崔三崔四先后丢了工作。

崔五捧着录取通知书,去省城大学报到,入读一个月后, 就被学校强行退学了。理由是:打架斗殴,思想作风不正派。这条评语, 可以说完全绝了崔五的后路。

村里人都说, 这是郑寡妇冤魂索命。

但林凤纲知道, 亡魂索命是无稽之谈, 这应该郑潇澜的爷爷干的。

没有事情会如此巧合, 但如此巧合,必定是人为。而跟崔家有仇的,要为难崔家五兄弟,要惩罚崔肥婆的, 也只有郑潇澜。郑潇澜自己是做不到这些, 他能倚仗的, 就是他的爷爷。

不过, 当一切尘埃落定后, 林凤纲才想起,那天在那种情况下,郑寡妇似乎是有一定可能性,能躲过那块大石头的。可她却偏偏没躲过。

当郑潇澜告诉他,郑爷爷想要把他带出国的时候,林凤纲才明白,为何郑寡妇那天没能躲过那块大石。

或许,崔寡妇在知道自己公公要把儿子带走时,心里就已经有了死意。她身体赢弱,不想拖累儿子。

当然,这些也只是林凤纲的猜想,事实是怎么样的,已经不重要。

甄玄驹和郑潇澜的先后离去,对林凤纲终究是有影响的。

镇上小学招了新老师,林凤纲恢复了正常上下学。可是他每次都会不自觉地在村口等上几分钟,等久了,他才想起他的左右护法已经离去了。

春天走了,夏天来了,秋天快过了。

林凤纲蹲在自留地里,看着他的小蚂蚁。身边两张空凳子,它们的主人已不在。

他突然觉得有些无趣,起身回家。

“妈的,豁出一条命,这事情也必须得干!再这样混下去,咱就活不了了!”

一声怒吼,在林家响起。

林凤纲的步子顿了顿。他才刚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声吼。

说话的是老黑?

不过,这话可真不像是从老黑嘴里出来的。

老黑这人怂,可不像是这么有胆识的人。

林凤纲有些惊讶。

这几日,父亲和大队长,还有王贫协,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几个人常嘀嘀咕咕、神神秘秘的。

林凤纲能猜出,父亲他们想做什么。

上次乡里下的通知,让村里把工作承包到个人,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但这个通知最终并未实施。不过,此事已在村民心中埋下了根。今年的收成比往年更差,大伙分到的东西也更少,好些人家已怨声载道。这埋下的根,也就发芽抽枝了。

老黑就是如此。他有一儿一女,一个两岁多,一个刚满月,都是需要钱的时候,村里分到的东西,根本不够吃!为了孩子,以往信奉和稀泥、绝不强出头的老黑,此时也果断站边了。

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

“我前段时间去省城,就听到有人说,北边不少村子也都豁了出去。”

林老二说道。

秋收了,林家多少分到了些东西,他凑了点,拿去给省城的大姐。

省城里,人多,消息也杂,他在公共汽车上,听到几个老汉在交谈,这才知道全国已经有不少地方,开始谋划着分田到户了。

林家的堂屋,宽敞明亮,容纳二十来人绰绰有余。

“都想清楚了?”陆队长说道:“想清楚了,那就签字吧。”

林凤纲站在堂屋的窗户下,听得津津有味。

林菲菲路过的时候,见他这偷偷摸摸的小模样,有些好笑,但并未阻止。

她没定亲之前,也喜欢跟弟弟那般,站在窗户下偷听。

林凤纲没看到姐姐的眼神,即使看到,他也装作不知。

林老太坐在院子里,指挥着林天印洗白菜。

今年自留地里,白菜大丰收。自家吃不了这么多,怕放坏,只能想办法存放。往年,家里都是用大缸腌制,这是从东北那边传来的,叫东北酸菜。做法极其简单,只需腌三个月,大白菜就变得松软清脆,酸味绵延,煞是爽口,屡吃不腻。但今年,她却不想做东北酸菜,想做辣白菜。

林天印洗好了白菜,把辣椒大蒜都剁好后,院子里飘散着一股浓郁刺鼻的辣酱味。

林凤纲站在窗子下,被呛得有些想打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努力忍住。

搅拌搅拌……

林天印撸起袖子,在奶奶的吩咐下,尽全力想要做出最好的辣酱。

“阿嚏!”

林凤纲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屋内的讨论声,顿时都停了下来。

林老二翻了个白眼,走出门。

“三儿,你又干这事!”

林老二从后面把林凤纲给拎了起来,扬着眉毛,没好气地说道。

自家这儿子,也不知道像谁!从小就喜欢在窗下偷听大人讲话!这是个不好的习惯!今天他非得帮他改正过来不可!

林凤纲看到父亲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光,心道不妙。

“奶奶!救我!”

林凤纲朝一旁的林老太伸出手,求救。

林老太见乖孙被二儿子给拎到半空,两条小短腿在空里不断踢动着,心里觉得有些好玩,但却又不敢表现在面上,唯恐乖孙孙察觉给气着了。

她装出一副冰冷恼怒的神情,训斥林老二,“还不快把我乖孙给放下!”

林老二被母亲这么一训,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娘,你也别老宠着他!他这偷偷摸摸的行径,现在不教,以后惹了麻烦,那可就完了!”

林老二语重心长,自认为在理,说起话来也就大义凛然。

林老太瞅了他一眼,“你也甭说人林凤纲了,你小时候不也这样吗?我和你爹在屋里商量事情,你就在窗下偷听!”

林凤纲这下心就不虚了,他抬起脑袋,理直气壮地看向父亲。

“原来我这是像父亲啊!”

他们父子俩半斤八两,他怎么好意思来教训他?要知道,他这爱偷听的习惯,搞不好是遗传自他呢!

林老二被自家母亲揭了皮,掉了面子,这下可就尴尬了。

“这不是以前的事情吗?您还怎么还提?再说了,我已经认识到以前的错误,所以现在才教训三儿,希望他不要重蹈覆辙!”

林老二脸皮厚,尴尬了一小会儿,马上为自己找到了借口。

林老太“呵”了一声,没再说话。

“爸,你们真的决定要分田到户吗?”

林凤纲闪着一双大眼,问道。

林老二拿自家儿子没办法,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小大人,若不告诉他,他不哭也不闹,只会用眼睛看着你。

但被他那双如控诉般的委屈眼看着,他心里梗得慌。更何况,若真的让三儿受了委屈,家里老太太和自己媳妇定是饶不了他的!

林老二权衡了一番利弊后,决定对儿子说实话。

“没错,以后咱家种的地,就是咱家的啦!干活得卖力,知道吗?”林老二摸摸儿子的头,骄傲而温和地说道。

林凤纲如孩童一般,跳了起来,朝父亲敬了一个军礼,大声叫道:“知道了!”

林老二被儿子的这副模样逗乐了,他给堂屋内的人,递了一个骄傲的眼神。瞧!他儿子,多么聪明,多么乖巧,多么听话!

屋里这二十来号人,跟林老二的关系向来不错,他们知道林老二最疼这个儿子,每次他家儿子有什么暖心之举,必定要在他们面前现上一现。他们嫉妒得眼红,林凤纲的确是个好孩子。那小模样,那乖巧劲,那聪明头,十里八乡,独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