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业一边悲愤疾呼,一边又向周围环视过去。也发现大殿当中其余臣僚神情冷漠,对他哀嚎疾呼、强烈抗议的态度置若罔闻……
不单单是晋王李存勖已经笃定了心思必然要称帝,只有他张承业一人反对晋国改国号宣称延续唐室社稷,在朝堂中也彻底成了一个异类。
本来也与正史轨迹的轨迹十分相似,晋国先王李克用膝下一众义子,早先便曾一并遣使劝进,请李存勖称帝建国。只不过当时李存勖思量到时机尚未成熟,便已曾回绝过一次,然而如今与魏朝的敌对关系已趋于公开化,为了在声势上与魏帝对抗,这一次李存勖也是势在必为。
所以张承业其实一直都很清楚,李存勖改制称帝,对于晋国的勋臣宿将而言正是众望所归。只不过为了自己心中的坚持,他还是要站出身来,哪怕抗议的结果必然是徒劳无用,也仍旧要尽唐廷忠烈臣子的本分。
而李存勖眉头紧蹙,眼见发泄过一通的张承业失魂落魄,眼下似乎也与一具行尸走肉也没有什么分别……他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又吩咐道:
“七哥忠孝节义,并且于国有大功,无论您能否接受由我河东李家继承唐室国祚,孤也一直铭记于心……眼下也只期望七哥能够早些回心转意,而本王称帝改制,已是势在必为,您也无从改变……不妨暂且休歇一段时日,本王再与七哥细议详谈便是……”
很快的,李存勖又一打手势,宿衞甲士奉命上前,正要搀扶张承业从大殿中离去……然而张承业却又梗起脖子,他奋力推开那几员甲士,已是形如癫狂,又仰天嚎哭道: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奴殚精竭虑,辅佐河东李家,为的只是有朝一日能够恢复唐室社稷……但如今大王却欲自取帝位,欺骗老奴!这晋国所谓的李氏唐廷……可并非是老奴要竭忠尽节的朝廷!”
张承业一面说着,一面踉跄着朝着殿外走去,而大殿当中,李存勖与一众文臣武将面面相觑,自知也都不便再上前相劝。所以一众人就眼睁睁看着张承业落寞的离去,那形单影只的身形,在这个时候也显得格外的孤独……
李存勖注定是要称帝而与争天下,张承业终究还是按他原本的轨迹终究力谏劝阻不成,自此因激愤忧郁成疾,而一病不起。而当李存勖与群臣议定,自此废黜一直沿用的唐廷昭宗皇帝的天祐,而改国号为同光之际,张承业抱憾含恨,便已身故离世了。
即便张承业至死,都是以唐廷外派至藩镇的监军自居,而从来没有受过河东李家的一官半职。但是李存勖与其生母曹太后闻讯之后,仍是赶赴府中以子侄之礼悼念致哀,并追赠张承业身后功名,赐谥号贞宪。
李存勖也是铁了心要以唐朝正朔的继承帝君自居,他非但大赦天下、按帝制设置百官,而加冕服、赤舄、佩绶……面南称帝,更是追赠祖父三代为皇帝,并与唐廷高祖、太宗、懿宗、昭宗并列为七庙。
然而天下人可皆知河东李家,不过是得前朝赐国姓的沙陀朱邪部出身……李存勖却宣称由他继承唐朝正朔,那也就意味着向天下诸国各藩那些本来身为唐朝臣子的君主宣称:你们现在都应该向我俯首称臣才是。
如此一来,也代表着以晋国为前身这个所谓的唐国,已经公然向眼下臣属藩国最多,并且占据中原也可以正统自居的魏朝发起了挑战。
本来因为有朱温梁国这么个共同的敌人,而彼此向来和睦,还时常联合出征的魏朝、后唐双方先是因淄青军刘知俊的叛逃而关系迅速恶化,如今两国的局势也更为剑拔弩张,稍微再有摩擦,只怕便将爆发战争。
然而双方战争的导火索不久后便又出现,而且方自称帝的李存勖又好似狠狠地挨了一记闷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