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李绍琼垂死之际,也仍是这副病态的模样,夏鲁奇心中更是油然而出一股厌恶之情……实则按这两人史载的轨迹履历,本来也颇有相似之处,他们按说本来都该效力于梁国,而后相继投从后唐,并且都得到李存勖的赏识重用,可真要是比较为人秉性,夏鲁奇与李绍琼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绍琼残忍好杀,喜食小儿肉,偏偏还享尽尊荣,还得了个善终;夏鲁奇则生性豪直,就算奉从听信伶官奸佞的李存勖旨意捕杀朝臣满门,他会深感惭愧,治理地方时亦是爱民如子,甚得赞誉。偏偏按夏鲁奇原本的命途轨迹于征讨据蜀独立的孟知祥之时因部将投降背反,致使城郭失守而自刎殉国。
可如今却是夏鲁奇一枪贯穿李绍琼的胸膛,又瞪目瞧着对方行将就木之时,仍是副面目可憎的凶残模样。大枪再度摆荡起来,直接将李绍琼甩飞了出去,夏鲁奇冷眼瞧着他的身子重重地砸了下去,抽搐了几下,做势还要挣扎起身,到底却还是瘫倒在地上,便轻蔑的大声喝令道:
“砍了这厮的首级带回去复命,留下他的尸首于荒野间,任由野兽啃食了便是!陛下的确说得在理……即便咱们行伍出身的将士,厮杀征战,也不知都伤了多少人命,固然算不上吃斋念佛的善男信女,可好歹于私为了建功立业,于公也是早晚要打出个清平治世!但这类贼子只会荼毒生灵、糟践人命,也仍是怙恶不悛,与禽兽又有何异?撞见了就当立刻铲除,但凡能多杀一个,便算是为民除害,积了阴德,而救下许多无辜良善的性命!”
……本名苌从简的李绍琼终究为夏鲁奇所诛杀,他犯下包含无数孩童生灵在内的累累血债,也不可能再一生享得荣华富贵,还活到了六十五岁才安闲病逝。而最该杀的人已经除了,其余后唐败将为人秉性不尽相同,但终究是敌对的一方,到底还是要继续追击下去。
很快的,挥军已经过封龙山地界的李天衢,便又经传报得知一个老相识大致的奔逃方向。只是有些蹊跷的是,李存勖与他麾下军将是要往西面逃,力图尽快撤入河东地界;可是那个人……却是往东北面奔逃,与李存勖可说是南辕北辙,彼此败走的方向完全背道而驰。
本来魏军诸部兵马,将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追击西北面的李存勖等各支残部,乃至分兵准备截击很有可能从镇州真定城派出的援兵。所以那厮朝着反方向奔逃,本来也很有可能摆脱魏军的追击而脱离险境。
只不过与成德军镇州东北面接邻的,却正是处于北平国治下的义武军定州地界。
北平王王都为了自保而突然翻脸,选择背叛后唐李存勖而倒向魏朝,他便立刻调遣部曲,于定州南隅严防布守、加强巡逻。若是魏朝军旅前来,固然恭谨相待,可如果有后唐败兵流窜至定州治下疆土,当然要尽快擒捉拿下,再交由魏朝发落,以向魏帝李天衢表明自己的立场。
然而有十余游骑奔逃至成德、义武两镇交界处时,被巡边的部曲发现,北平军本打算或擒或杀,尽快将这拨人数微末的败兵一网打尽……偏偏对方杀出一骑,手仗大剑,催骑驰骋,而亲手斩杀三十余人,竟然迫使得一二百北平军轻骑惊骇退避。
直到北平国其它部曲闻讯前来时,那十余后唐骑军也早已朝着北面奔逃出老远的距离。北平国定州境内,却多出一股奔走流亡的后唐败军……各处军司也立刻调遣兵马大肆搜捕,可对方人数虽少,其中那员领头的敌将骁勇出众,想必来头不小……北平国方面也分毫不敢大意,遂立刻派出快马,一路披星戴月,而进入镇州地界寻见魏军部曲,而转报这一军情。
直至李天衢得知这个消息,他冷冷一笑,心说后唐败将,马上作战,还能仗着一口大剑策骑开道,而迫退北平军巡边骑众杀出一条血路……那么逃入北平国定州地界的那人,不是当年背叛魏朝投奔河东的刘开道刘知俊……却又还能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