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彦章虽然以善用骑兵而闻名于天下,可他平常好诗书、礼儒生,常穿儒服,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股儒将的气质。而耶律倍痴迷于汉学,也称得上博学多才,先前也时常希望能与中原儒家名士多加来往,故而先前名义上还是魏朝封臣之时,也曾主动遣人向谢彦章示好。
只是如今这般形势之下,耶律倍见到谢彦章驱马踱来,却意识到自己今日恐怕是在劫难逃了……本来仍想着要体面些,耶律倍勉强挤出几分笑意,却比哭脸还要难看:
“原来是谢节帅亲自前来……如今已是无路可逃,既然我欲重归契丹事发,想必再被南朝擒拿住,已是注定死路一条了吧?”
谢彦章闻言轻轻的哼了一声,随即肃容道:
“无论你是契丹人还是汉人,反覆不定,这又犯下谋逆大罪……如果你当初不曾叛逃出走,一直为契丹效死尽节,虽说沙场上势必要兵戎相见,好歹我会敬你起码对于契丹而言,也是个忠烈臣子……可既然已背弃契丹归从我朝,却又如此朝秦暮楚,为世人所不齿,正所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岂有宽胥之理?”
本来耶律倍以为自己已是必死无疑,意志已经消沉到了极点……可是听谢彦章言语间略带嘲讽地说罢,他猛地抬起头来,眉宇间尽是羞恼的愠色,立刻恨声回道:
“非是我耶律倍反覆无常,当初投从南朝,也不过是为势所迫,可我身体里到底流的是契丹人的血!南朝夺我契丹故地,又害死我妻儿,如此国仇家恨,怎能不报!?就算我契丹社稷难以保全,可是自古以来,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岂有不亡之国?南朝也休要得意,你们魏国又能支撑得几时?”
“我朝是否能千秋万代,这是我们的事,已不必由你来费心。如今你阴谋败露,也理当认命了……以后无论契丹故地,还是此处草原,都已是大魏的疆土。至于中原正朔还能延续多久,你若仍不甘心,便到九泉之下去慢慢观望便是……”
谢彦章摇了摇头,旋即又道:
“既是死罪难恕、无处可逃。那么如今是由你自己动手,还是我遣将士送你上路,便由你来抉择……不过陛下传来口谕,嘱咐我向你传个话,虽然你背反我朝,理当伏诛授首,可是我朝仍会向你承诺一件事……”
耶律倍闻言瞪视过去,仍恨声说道:
“事已至此,我与魏帝还有什么话好谈?既然势必要取我性命,何必再惺惺作态,又要向我承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