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一三五章北庭分裂“天策上将?”张迈看着郑渭等人呈上来的文书,笑了起来,不过这个称号听起来确实很威风,也很顺耳,合张迈的口味。“好吧,那就天策上将吧。”他说:“那么以后我们便是天策大唐,咱们的军队,就叫天策唐军吧!”慕容归盈等都愕了一下,天策上将他们可以接受,可是天策大唐、天策唐军的说法,以前没听过,不过张迈既然已经开口,郑渭又说:“好!好名字!”他们也就都不反对了。反正今日之府兵制,并非当年的府兵制,则张迈之天策,也不见得一定要是李世民之天策。然而这个名字叫出来,谁都知道天策军的野心所在了。“至于分司、分曹,叫什么诸曹衙门,这衙门两个字我不大喜欢,”张迈说:“以后一州一城办理政务之处,就叫政务厅吧,办理军务的就叫军务厅,诉讼所在,就改叫法务厅吧。”政务厅云云,以前只是张迈口头的叫法,马小春等奉承上意,慢慢叫开,并不正式,这时张迈开了口,张中谋就记了下来,将之变成正式的称呼。张迈又看着元帅以下的将军设置,见郑渭在中郎将以上,设云麾将军、归德将军,再其上设冠军大将军、怀化大将军,再其上,设辅国大将军,再其上,设骠骑大将军。这些是慕容归盈等遵从大唐武官设置,张迈却看得有天头大,觉得很难记得,就说:“太复杂了。中郎将之上,就叫将军吧,将军之上设上将军,上将军之上设大将军,大将军只是就是元帅,这样可以吧?”张毅等又是一愕,郑渭却微微一笑道:“这样好,西北武人文化不深,简单一些好。”跟着又说纪年,张毅等以为,应该改元,“虽然元帅未曾称帝,不过我天策大唐实已自立,何必再用他国之纪?”他改口倒也快,马山就叫元帅了,并呈上一一张的年号列表,什么天圣、咸平、景德、建隆……张迈登时想起后世的公元来,不过他也不会换算,也不知道现在算是那个公元的多少年,反正现在也没必要去用欧洲来的东西,就说:“别弄得太麻烦,就叫天策元年吧,以后只要咱们这个政权不灭亡,就这么一年两年、十年百年地叫下去,不用换个当政者就改个纪元那么麻烦。”张毅慕容归盈等又是一愕,郑渭笑道:“妙,就是这样!”张迈随口与众大臣应答,张中谋运笔如飞,一一记录,日后天策大唐的许多重大制度,便在这间小屋子里三言两语便定下了,当然在张中谋的记录中,这次会议变得相当的正式,而张迈与群臣的对答经过润『色』以后也变得相当的典雅,个个出口成章。随着新政的议定,一批新的印章也开始篆刻,天策大唐及其附属国盛产玉石,因此大小诸司诸曹,俱用玉印。同时由于张迈反对避讳,因此将鱼符也改了回来,仍称虎符,第一批的虎符则分为金、铜两类,于玉印一起连夜铸造。这个冬天,孙超在心满意足中病逝,慕容归盈转入参谋系统,杨定国被尊为安国公,河西一战中有功人等俱得提拔,其中郭洛、杨易、薛复三人被册封为上将军,慕容春华、郭师庸、安守敬、奚胜、石拔等俱拔为将军,安守业、田浩、邱子骞以及河西五都尉等一大批有功将领为中郎将。所有的这些,在天策元年到来之前都还只存于纸面,慕容归盈与张毅等约定要秘密其事,要等来年建元再当做喜事一并颁布。可惜这等事情本非涉及存亡之秘密,不知道如何就泄『露』了出来,凉州城内听说改元都兴奋起来,那些涉及到的迁升将领更是很快就收到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风声……都是大冬天,可正当凉州的文官与参谋正热情高涨的时候,北庭却变得很冷,很冷,冷得有一种地狱般的冰凉。杨易和慕容春华都在积极规划着龙泉关和折罗漫城的防范,慕容秋华在龙泉关安置了许多飞砲,这些飞砲的设置,既不准备用石弹,也不准备用火弹,而是准备直接用冰弹,或者水弹,在大冷的天,如果被冷水当头浇下,那可是不比被烈火焚烧弱的酷刑!冬日防守的技巧,唐军在疏勒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在大冬天,人的四肢活动能力都会变得迟缓,所以这个时候,一万个人的战斗力有可能都比不上平常时节的一千人,而且大冬天的,基本上也无法冲锋,所以慕容春华也没有安排太多的防守兵马,他的策略是多设据点,然后保证据点内部的供暖设施,只要唐军将士的手脚能够活动开,光是『射』箭就足以将大部分来犯的敌人灭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这两兄弟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便只等候着北庭饿兵的到来。“如果他们不来,那就呆在山北挨饿,那就准备来关城之下受死吧!”酷冷的天气并没有完全封住轮台山道,在确定北庭已将成为一片死地以后,杨易也没有再冒险排除骑兵北上了。天策元年的春节越来越近了,天气也变得越来越冷,但很奇怪,北庭回纥始终没有南下。“难道,他们安心在北方等死么?”就在杨易等得有些不耐烦,看看这日天气放晴,他准备排遣敢死骑兵队冒着风雪北上轮台时,北方开始出现异状。“将军,看!来了!”被冻得够呛的龙泉关士兵竟然都兴奋了起来,不为别的,只为了他们等候了已久的决战。必胜的决战!北庭回纥出现了!将士们期待着的冰天雪地歼敌行动,要开始了!然而他们很快就显得有些失望,来人根本不像来打仗的,瘦人,羸马,耷拉着脑袋,还没到城下就已经在换喊救命,呼叫投降。“投降?他们是来投降的?”“将军,怎么办?”这次来的人数共有几百,这批人的身体本来是很棒的,从他们能够忍饥挨饿冒着严寒走过轮台山道就可以知晓了,只是这时却已经在饥饿与寒冷之中完全丧失了行动力。“让他们进来吧。”杨易说,像这样的人,别说几百,就算是几千杨易也不怕。拥有强大机动骑兵团的他也并不害怕与毗伽野战。城门开启之前,将校呼道:“抛下武器,下马!”曾经那么凶悍的游牧民族,这个时候在唐军将士的呼喝下纷纷跑调兵器,下马蹲伏,门将这才下令开城,将数百人押入城内。这几百人此刻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面对唐军完全丧失了反抗意识,当他们进城的时候,几乎第一句话就是:“给我们一点吃的吧。”这批牧民似乎已经变成了乞丐,唐军将所有外族战俘都贬为战奴的事情他们不是没听说过,但这时却仿佛已经顾不得了。继续留在北庭,就得等死,投降的话,就算变成奴隶,至少还能活下来。更何况,安西唐军的战奴政策,西北许多民族其实都已经知道——那是一套让奴隶们有可能通过自己的奴隶而重获自由的制度,也就是说,就算成为了唐军的战奴,也依然有一天有机会成为自由人。杨易派人分头审问这些投降了的俘虏,结果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北庭回纥分裂了!当毗伽的大部队回到北轮台城之时,北庭回纥内部开始出现不同的意见。轮台城内,还有一些存粮,慕容春华虽然烧掉了北庭境内大部分的草料,可在山野深处,地头蛇的回纥人还是能够找到一些零星的补养,然而谁都知道这种形势是没法持久的。至少,不可能平安度过这个冬天。于是开始有人建议南下,不顾一切地进行劫掠,同时也是像唐军报一箭之仇。但是毗伽却深信这样做是没有意义的,而且还注定会失败。“唐人是那样的『奸』滑,他们现在一定固守不战,甚至设下陷阱,等候着我们去送死呢!”在这一刻,毗伽的想法是符合事实的,可惜在生死存亡之际,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倾听理智的分析,回纥族人现在想知道的是:他们该怎么活下去!就在这时东方驰来了一队人马,是耶律朔古派来的骑兵,此人老谋深算,在东归的同时,却派了一队骑兵,迂回绕往北方,以避开慕容春华的侦骑,然后再开向浮屠城方向来寻找毗伽。只留下一队骑兵和数万大军一起进入庭州的风险是不一样的,这队骑兵不久便抵达浮屠城,在见到毗伽派出的侦查骑兵之后来到了北轮台城,呈上了耶律朔古的一封书信。“耶律朔古详稳,要我们先退入漠北。”毗伽说:“等到来春再回头收复北庭。”“那样不行啊!”葛览道:“大汗!这样做是没有希望回来的。那样我们只会成为一个流亡的部族,永远成为契丹人的狗了。甚至会被直接吞并。”“那你还有其它办法吗?”毗伽显得有些愠怒,他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尽管原先并不喜欢离乡别井去依附契丹,可是现在他根本就别无出路了。“我们应该去向阿尔斯兰大汗求援!”葛览道:“漠北远,但伊丽河谷却很近!如果阿尔斯兰支持我们的话,夺回北庭还是有希望的。”“阿尔斯兰?”毗伽冷笑了起来:“如果他听到消息,我倒敢肯定,他回来的,不过不是来救我们,而是来灭了我们!”毗伽也不是没有考虑到周围的大援,可是他更加明白,如果前往漠北,还有可能在契丹的统治下得到一片草原被安置起来,那样当然不会再有往昔统治天山南北的自由与荣耀,但多少还算是一个地方部落。但如果是去见阿尔斯兰就不一样了,北庭回纥与岭西回纥的族源较近,如果在这等走投无路的形势下投靠岭西,他毗伽就可能所有部众都被阿尔斯兰吞并,或许对中下层部族来说没什么,但对毗伽本人来说却是灭顶之灾!“不用说了!”毗伽道:“我意已决,既然契丹愿意收容我们,我们就马上出发,趁着还有一点存粮,现在就起程!若是迟了,只怕连走到漠北都成问题。”葛览也就没说什么了,但大部分族长对于在这等严寒的天气下启程前往漠北,都觉得是一场太过冒险的行动,更何况这一走可能就再也回不来北庭这个生长的故乡了。毗伽为了鼓舞部族前进,亲自率领部族,押着大部分的羊马走在最前,他命葛览统领第二拨,约昌统领第三拨,可当他走到浮屠城旧址的时候,后方传来惊人的消息:“大汗,不好了,葛览率领俱六、乌宰诸部,往西投阿尔斯兰去了。”毗伽大怒道:“什么!”几乎就想马上传令,回头讨伐这个叛逆的臣子,但旁边葛洛素马上勒住了他的马头,毗伽反应过来,当场将听到这个消息的所有人除亲信之外全都杀了,跟着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带领兵马冒风兼程,投东方去了。第一拨人马已带走了大部分的羊,葛览出发的时候又将剩下的谷物几乎全部卷走,留守最后的约昌叹道:“我现在就算启程,能走到哪里?不出五百里东西就吃光了,若来一场大雪,当场就能将我埋葬!但是如果不走,难道真要呆在这里,任由风雪将这座城堡冻成一个巨大的冰棺么?”北轮台城内所有的回纥男子到了这个地步都忍不住哭泣起来,约昌道:“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如果诸位听我的,那我们不仅能够活下去,甚至还可能要回我们的妻儿,如果诸位不听我的,那么就请各自散了吧。”滞留诸部纷纷道:“请宰相名言。”约昌已经被葛洛素挤下权力核心,但仍然是第二宰相。约昌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献出北轮台城,投降唐军。”回纥诸部到此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只好道:“愿听宰相吩咐,既然大汗都不要我们了,我们就投靠唐人去吧!便是去做奴隶,也胜过在这里饿死,在路上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