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银梨花开解苏虽然在萨曼境内,但布哈拉对之的控制力却不算太强,境内主要由波斯人领主自治,天方教东进的过程,也是阿拉伯人血统向东蔓延的过程,在天方教的笼罩下,解苏的波斯人也多信仰了天方教,不过在血统上却仍然保持着古国的『色』彩,且其对天方教的信仰并不为一些天方教原教旨派所承认,认为这个地区的波斯人是将天方教当成摩尼教的替代品,而未能真正地认识到真神的绝对奥义。在萨曼的通知下,解苏的领主萨拉曼尼一直奉行着比较保守的政策,这一年萨曼发生内『乱』以后,解苏也受到了震动,领地之内有一些激进的天方教徒起来发动叛『乱』,萨拉曼尼心中惊恐,一边着手镇压,一边向布哈拉那边求援。但布哈拉此刻哪里还有余裕来管这个对萨曼来说乃是南部边陲的属国?解苏本身的动『荡』加速了其附属部落对它的不信任感,就在这时郭洛在俱密地区的兵力增加到了四个营,俱密的部落便纷纷倒向了宁远。萨拉曼尼心中有些慌张,担心唐骑继续西进威胁到他的统治,这时他的宰相对他说道:“唐人如今如日方中,国势强大,当初我们依附萨曼为的是希望他们能够保全我们,现在萨曼自身难保,我们何不投靠大唐?”天策军只是对中原时建天策军号,以与后唐有所区别,但对其它地区却一直以大唐自居,波斯、天竺等地的人哪里能够细细分辨大唐、天策之间的微妙区别?说起来都是大唐、大唐,一些人认为天策上将就是大唐的国王或者皇帝的称呼,许多人完全不知道在洛阳还有李从珂这样一个皇帝,而认为张迈便是大唐之王了。萨拉曼尼有些犹豫,宰相又说道:“现在境内起了叛『乱』,解苏全境人心惶惶,而布哈拉又被叛『乱』者围困,就算我们能够将境内的压下去,万一布哈拉被叛『乱』者攻破,只怕解苏跟着也难以幸免。不如投靠了大唐,那样的话我们一来可以借助唐军的威势弹压境内的反叛者,二来就算布哈拉沦陷,我们也能依靠西面涌过来的**与叛军。”萨拉曼尼道:“但万一布哈拉熬过去了呢?”“我们可以两面称臣。”宰相说:“现在大唐国势越来越盛,听说他们还向印度那边也派了兵,而萨曼却是越来越式微,就算布哈拉熬过了这一场大难,接下来也很难在和大唐抗衡了。”萨拉曼尼听着觉得有理,便采纳了宰相的建议,向宁远方面派出使臣,从解苏到宁远道路难走,一时之间也难以来回,但俱密的将领是都尉贺子英,他来之前郭洛已有嘱咐,一听萨拉曼尼有意投靠心中一喜,马上派遣使者入解苏表示会全力协助解苏对内镇压叛『乱』、对外协理防务,并许诺他的兵马不会在萨拉曼尼没有邀请的情况下进入解苏,但同时又表示希望解苏能够负担起保护通往怛没城商路的职责来,同时开放对宁远的商道。萨拉曼尼得到了这个许诺之后,又见唐军果然没有继续西进的意思,心放了一些,但对贺子英的要求还抱着质疑,问宰相,宰相道:“这是极大的好事,唐骑不进解苏,我们却可以背靠大唐的威势加强我们的力量。当初布哈拉让我们这边对东面严加防范其实就是想要防止大唐的渗透,又想将丝路垄断在北面,但对我们来说,服从布哈拉和服从大唐没什么区别,丝路开通对我们更是有好处,如果我们能够善用局势,将来或许还能取代萨曼王族,恢复我们波斯国往昔的荣光呢。”萨拉曼尼听得怦然心动,果然放松了对商人进出的阻截,并按照贺子英的请求保护起了怛没城到解苏之间的道路。从怛没城再往西的话,渡过乌浒河可以直接延伸出萨曼境内,乃是一条可以替代布哈拉至宁远的丝路干道。解苏的这一行动以及接下来郭洛的反应一直持续到天策三年开春彼此才有商旅往来,但这个消息却早在秋季就已经传到凉州,与此同时,郭汴在揭罗城站稳脚跟以后,通过天竺的中转商人购买到了一些天竺世界的货物,也在秋季转运到了马鞍山口,从马鞍山口再往东便是疏勒、莎车。以前河西走廊来的货物主要走疏勒,经葛罗岭山口、宁远、西鞬、撒马尔罕、布哈拉一线向西销售,如今撒马尔罕与布哈拉陷入困境,这条商路断绝,从疏勒到高昌,从于阗到敦煌,再到凉州、兰州,所有商人不喜欢北庭打仗——因为往北商机有限,所以短视的商人集团对这场战争并不支持,只有少数的大商人看到天策军发动这场战争是为了消除隐患,但能有这等眼光者安陇境内的商家寥寥可数,如果不是张迈亲自出征到了前线坐镇,只怕此刻早已有了反对的声音。但是,这些商人却都怕丝路断绝,所以萨曼一出事,疏勒、于阗、龟兹、高昌、甘州、凉州、金城等商贸重镇马上就发生不景气的反应来,商人的投资态度也转入消极保守。不料山穷水复之后却现柳暗花明!通往西面的丝绸之路竟然出现了另外一条干道,而天竺地区的商路竟然也“打通”了!马鞍山口的地位登时变得重要了起来。其实此次天竺运来的货物数量有限,解苏所搭建的商道在目前的情况下也还存诸设想,但在郑渭的『操』控下,河西地区却涌起了一股开辟新商路的暗『潮』来,商人们的积极『性』也被调动了起来。后方发生的这些事情,在前线只有张迈比较关注,并为郭洛所埋伏笔一步步起到出乎意料作用而赞叹,但杨易是不管这些的,随着八月的到来,北庭的局势正变得越来越复杂,他必须全身心地来应付这场战争。连杨易都未能分散注意力去关注天山以南的事情,郭威就更加没心思去理会,他的视野又比杨易要集聚得多!他所看到的就是乌宰河中游的攻防。明威军一千人驻扎在乌宰河东,乌宰河西更有一个八百人的骑兵营。眼下萨图克的大纛已经抵达距离乌宰河一百多里的白杨河西岸,也就是说,乌宰河西岸的这个骑兵营离回纥人的中军已经不到八十里!回纥人的大军随时会扑过来将之吞并!杨易个『性』刚强,他绝不因此而畏缩,即便是在最前线的营寨,骑兵也必须每天出巡,唐军的骑兵出营就像吐出火舌一般撩着乌宰河与白杨河之间的土地。郭威这个营寨的任务就是接应乌宰河中游西岸的骑兵营,并在其出现危机时为之确保一条撤退的后路。除了郭威的明威军之外,在乌宰河的上游其东岸另有一个由姑臧新军入驻的骑兵营,西岸则是一个完整的府兵营,在乌宰河的下游又有三座营寨,七座营寨彼此呼应呼应,一旦有事很快就可以集结接近一万人的兵力,而如果战事继续扩大,背后的第三环战线以及北轮台城也将随时支援。这时候回纥军已有部分兵马趟过白杨河下游干涸处进入两条河流之间的草原上,但并未对乌宰河中游西岸的骑兵营进行大肆围攻,双方的骑兵在数十里方圆中你来我往,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郭威对丁浩、田安说道:“对方明明已经能够发动进攻,却又不攻,一定是在准备着什么!”丁浩道:“我们的兵力也不弱,也许他们是忌惮我们而不敢轻举妄动。”郭威摇头道:“不,他们万里迢迢从碎叶河倾巢而至,不会到了这里才畏缩。现在可以进攻而不进攻,一定是有更大的阴谋。我看对方多半是想着如何一举将我们的七座营寨全部毁灭。”这七座都是千人进退的砦子,如果被拔除回纥人就能顺利跨过乌宰河,再破一环就可以直『逼』北轮台城下了。丁浩抓着头皮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就这样等着对方来打?就等着对方发动攻击来应战!真是,我们为什么不主动攻击呢!”田安道:“对方是回纥主力啊,没有上面的命令,谁敢贸贸然进攻?”七座营砦实力最强的是位于乌宰河东下游东岸、由战将室辉所驻的一个大营,内有兵马一千八百人,且六个营全部都是府兵,但即便是室辉面对萨图克时也根本不是对手,要想发动进攻也必须七营齐动,或者后方另派人马,但现在明威军却根本就没受到命令。郭威道:“我也觉得奇怪,从《安西唐军长征变文》的描述看,杨都督的『性』格应该是以出奇喜攻见长的人啊,难道这些年过去,他的『性』格变得稳健了?”他心里对中游西岸的那座八百骑兵营砦充满了担忧,每天晚上都担心见到对岸忽然间火焰冲天,然而他又不能特地派人去“提醒”此砦都尉要小心,因为郭威的军衔比对方还要矮半阶,在这样的情势下即便是善意的提醒也是一种很失礼的行径。时间慢慢进入八月下旬,北庭的寒意越来越明显了,虽未下雪,但皮肤『裸』『露』处都有刺骨之感觉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可要熬冬作战了!”田安说。但就在这天晚上,郭威担心已久的喊杀声终于爆发了!“来了!”但令人惊诧的是,喊杀声不是来自对面的乌宰河中游西岸的八百骑兵营,而是来自上游的两座营寨!丁浩惊呼着:“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进攻上游!”内陆河的河水是上游深下游浅,此刻白杨河与乌宰河已经可以纵马趟过,而上游的河水却还不是可以直接踩过来的!“真厉害啊!”田安道:“或许是他们偷偷准备了木筏,或许他们是在某个河段找到了一条可以趟过的秘径!”大西北的河流可不像东南的大江大河一样宽、广、深,在一些河段通常宽而且浅,即便是水深段落于大部分无法跨越的同时,也有一些地方会比较浅,在某种时候就有可能可以踏水而过,这种掩盖在水面下的道路便是水下秘径了。不过像这样的水下秘径,通常都必须有久居本地、对地理情况了如指掌者才能知道,即便是丁寒山的“堪筹营”也不可能将数千里方圆的河流每一个河段的深浅变化都『摸』透。“啊!”田安忽然想起了什么:“回纥人里面,好像有北庭回纥投靠过去的部落,一定是他们向萨图克进献了这计谋!”“或许是吧,但现在不重要了!”郭威道:“全营戒备!”丁浩早传下了命令,全营都已佩甲带刀,明威军进驻此营只有一千二百人,此外有六百民兵。丁浩问道:“都尉,该救哪一处?”乌宰河上游东岸、西岸两座营寨是先后起火,所以丁浩有此一问,不料郭威却指着对岸,道:“那里!”这时候对岸的营寨也已经点亮了灯火,显然也发现了上游的警讯!“什么?中游西岸砦没有被围啊!”“回纥人筹谋多日,忽然发动袭击,哪里有只包围那两座营寨?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还没受到攻击的才最危险……啊,不好!”只见中游西岸的营寨忽然有一行火龙离开营寨,向上游奔去。“怎么了?”“要中计了!”郭威说:“上游营寨起火,只怕回纥人会在中途围点打援!”“那怎么办?我们赶紧去提醒他们吧!”“来不及了!”郭威道:“不管了,坚守营寨!不许在暗夜擅自行动!”“但是……”郭威打断了丁浩的质疑:“不要『乱』!上游水量大,纵然有水中秘径,过来的人也不可能很多,黑夜之中少量兵马也能发动奇袭,但等到天亮优势就会回到我们这边。守住本寨,待得天亮就能夺回上游东岸营寨——至于西岸营寨,怕是没救了!”丁浩道:“但我们眼看友军危险而不往救,只怕回头录事参军署要追求我们的责任……”“我不管战后的事情!”郭威厉声道:“总之现在不许动!”又下令大燃篝火照亮营寨周围,派出五百骑兵巡视营寨附近河段,对上游两处起火却置若罔闻。过了不久对岸忽有火光从上游溃回,郭威叹道:“果然有埋伏!”丁浩等便想象到中游西岸的同袍赶往上游救援,结果却受到了回纥军的伏击,刚才中游西岸出寨的火光有五六百点,这时溃回的却只剩下一百多点,显然是伤亡惨重!过了不久,又有火光从上游『逼』来,将中游西岸的营寨也围困住了!丁浩田安叫道:“都尉!”田安道:“过去增援吧!”郭威却仍然道:“别『乱』动!现在可能已有回纥人埋伏在乌宰河东岸了,我们若渡河去救,他们可能就会袭我们的空营!”“那我们分出一半兵力去。”郭威道:“分兵?现在境况未明,那更是大忌!”眼看那从上游『逼』来的火光已将西岸的营寨围住,偶尔大风吹过会送来一两声惨呼,东岸明威军都暗暗焦急,恨不得飞过去帮忙,但郭威却还是不肯『乱』动,心里只是琢磨:“后方的增援怎么还不来?下游怎么也没动静?回纥人不可能上游下游同时发动进攻吧?就算下游也出事,那也不应该如此毫无动静啊!”唐军诸营虽不相连,但彼此的距离刚好可以互相呼应,这时后方、下游的援军如果开到,那么郭威就可以过河增援了。但后方第三环的营寨却偏偏一点动静也没有!下游也静得让郭威感到奇怪!便在这时,有红光隐隐从更远的地方冒起——那却是更大的火光,否则哪怕是在这片平旷的草原上也不可能传得这么远!“那是什么!”因为隔得太远,所以只能隐隐见到一片红光。“我们又有营寨受到攻击了!”丁浩咬牙切齿!田安却道:“不对啊,那个方向,那个距离……我们没有营寨啊……”郭威也怔了一怔,忽然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那里是回纥人的营寨!”“回纥人的营寨?”郭威呵呵一笑,道:“今晚双方攻袭,可是英雄所见略同。回纥从上游迂回袭我,我军多半却是从下游迂回袭彼,这场仗怕得到天亮才能见胜负了。”丁浩道:“上峰有行动,怎么事先却不给我们通个声气?”郭威道:“大概是怕走漏风声吧。”田安道:“那我们怎么办?”郭威道:“回纥后方遇袭,进袭的部队也必然无法安稳,等到天亮以后,我们就可以趁势将西岸收回。”他仍然按耐住全营,一直等到曙光驱散黑暗,这才下令渡具尽出,道:“先救中游西岸大营,再救上游西岸大营。”“那么上游东岸大营呢?”郭威道:“西岸敌军一尽,他们在东岸还能立足么?”留下二百明威军与六百民兵,让田安守营,以千骑渡河,渡河时丁浩指着东岸上游数里之外道:“都尉,你看!哪里好像有动静!”郭威冷笑道:“果然有埋伏,人数虽然不多,但暗夜之中要是遭遇到了只怕也得吃亏!”回纥人的伏兵眼看天『色』已亮,不敢久待,已向上游退去,郭威也不管他们,渡河以后先行结阵,然后才向中游西岸大营驰去,这时营寨已经被回纥人攻夺,但他们眼看郭威阵势威严,又因昨夜后方起火,唯恐有失,竟然弃营而去。郭威轻而易举占了此营,跟着引兵向上游奔去。昨晚乌宰河上游西岸大营遇到袭击,上游东岸大营是一批新兵,训练虽然刻苦却缺乏战场经验,眼看西岸大营火起不顾一切渡河援救,结果却遭遇了埋伏而伤亡惨重,回纥军跟着兵分三路:第一路围住上游西岸大营;第二路开到中游西岸大营与上游西岸大营之间埋伏,伏击了赶来援救的唐军,跟着又趁势夺取了中游西岸大营;第三路渡过乌宰河将兵力寡微的东岸大营取了,跟着又沿着乌宰河北上,埋伏起来等待明威军来救——不想郭威却没上当。这时天『色』大亮,东面又有唐军从后方开来,回纥第三路兵马眼看乌宰河西岸未能尽取,中游东岸大营又拿不下来,其势已孤,不敢久待,果然便渡过乌宰河回去了,与第一路军马会师。乌宰河上游的西岸大营是最早受到攻击的,但统军都尉叫奚伟男,是唐军中颇有令名的枪将,在灯上城、疏勒等战役中都曾立下战功,为此杨定国还特意将珍藏的一杆丈六长枪送了给他——此枪名曰银梨,枪身是精选奇木,枪头是烂银混着精钢,不但用料极为考究,而且制作工艺也十分繁复,那是杨家的家传利器,其强其劲其坚其韧都不在杨易所用的虎牙槊之下。奚伟男老于战阵,经验丰富,虽受到了夜袭却还是扛了下来,所以上游东岸、中游西岸两座营寨先后沦陷,唯独它却支撑到现在!郭威趁着晨晖纵兵赶去,砦内唐军大叫:“援军来了!”擂起冲天鼓声!竟然打开了寨门要与郭威里应外合!一名骑兵猛冲出来,满脸悲愤,大呼道:“该死的胡虏!看我为同袍们报仇!”手持一杆银枪,率领三十余骑冲在最前面『插』入回纥人的阵心去!郭威望见他的服饰乃是一个新兵,且只是一个副火长,心道:“上游西岸也有新兵?”——副火长是唐军之中阶级最低的军官,但此人枪法极其精妙,银光点点,犹如梨花绽开,所到之处诸胡辟易!郭威看得心头一凛:“枪是好枪,但枪法更好——这是麟州杨家枪法!怎么会在北庭见到!”那副火长身边又跟着一员小兵——这里叫他做小兵是因为他的服饰是新兵中的一个普通士兵,连都不是,但这时手开强弓,马上连『射』三箭,竟然箭箭封喉——全无虚发!就算是这一刻此人的状态奇佳那也是极为可怖的箭法了!丁浩看得咋舌不已,郭威更是愕然:“姑臧军营练出来的新兵都这么厉害?不对!这箭法没有十年苦功别想有成!那枪法更是可疑!那不是岭西枪法的路数!而且也不是军营能教出来的,此人必是将门世家子弟!”郭威挥兵赶上,寨内都尉引兵杀出,回纥将领眼看不妙引兵退走,那个副火长和那个神『射』手带着数十新兵赶出十余里,一路竟不留行!郭威在后面与奚伟男会合后道:“奚都尉,你手下的两员小将可真厉害啊!”奚伟男摇头道:“不是我的手下,他们都是东岸大营的,昨晚他们的都尉失策渡河遭遇伏击,全军损折殆尽,只剩下这二十几个人死命杀到附近逃进来。他们进来的时候刀损枪折,昨晚他们杀到营外时的境况真是看的我在鬼门关打了几回转的人都胆战心惊……”指着远处那雪花般的光芒道:“那杆丈六银梨枪,还是刚才我看他报仇心切,借给他的。”说到这里赞叹道:“这为杨兄弟可真厉害啊!副大都护(杨定国)赏给我的这杆家传宝枪,我都用得没这么好!没想到在他手里有这么大的威力!”郭威问道:“他姓杨?是杨都督家里的人么?”“不是。”奚伟男道:“若是杨都督家里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