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章巡河死线时当午夜,在子时将到未到之际,杨信冲上了河岸!有数百骑兵也跟在了他背后。其余的一千多人并未淹溺——这一千多人虽然大多数是旱鸭子,但毕竟是精强的战士,这时河流又浅了许多缓了许多,之所以未能上岸有一部分是因为河道地形复杂,战马马蹄踏入泥泞或者洞窟而崴倒,还有一部分则是受到河流冲击,一时间未能尽快上岸。杨信当然不可能等待所有人都上岸,敌人的骑兵已经在聚集了!他一扬银枪,喝道:“亮火把!跟我冲!”刚才是为了奇袭奏效而抹黑渡河,现在已经上岸,便有三百余人点亮了火把!夜风很凉——尽管是夏天,白天很热,到了夜里还是迅速冷了下来,这是内陆特有的天气特征,火把里层用了石油膏,表层则涂了火『药』,哗一声就喷出了火焰!杨信挺直了长枪,高声虎吼着!他的坐骑雪围脖也人立长嘶,跟着如箭『射』出!背后数百匹纯种汗血宝马、第二代混血宝马听到后齐声响应,从背后一起跟了过来!八百骑呼啸席卷!对着那些埋伏在岸上的弓箭兵杨信看也不看,纵马就踩踏过去,跟着银枪挺处,搠死了一个黑衣骑兵!尽管是在黑夜,见到杨信这仿佛来自地狱的枪法后,所有的天方骑兵都被镇住了!丈六银枪不像陌刀那样猛厉,却比陌刀更讲究技巧,和汗血宝马配合以后更是灵动万方!八百骑猎猎而过,就像一阵风般扫过河岸!所到之处所有埋伏着的弓箭手无不死伤狼藉!天方巡河骑兵已经聚集了数千人往这边赶来,但谁也没想到唐军能够这么快地渡河,因此来得十分仓促,不少地方显得布置薄弱,不过里许外还是聚集了约二千人马,准备向这里开来。如果过河了的唐军是个智将领兵,这时一定避开坚锐向空虚出打去,但杨信却偏偏就领兵向人数最多的地方冲!在北庭时,尽管地方陌生,但人脸看着还像中原——在这个时代漠北人种和回纥人种与中原其实相差不算很大,但到了这里,中亚人的脸孔就非常明显了!来自中原的将士都有一种闯进了异域的陌生感与不安感。进入河中地区后,到处又都是陌生的自然景观,山是怪异的山,水是怪异的水,就连敌军的兵器也显得有些古怪!二千人的敌军中掺着数百黑衣骑士,这些人可是整个巡河防线的主心骨!而杨信就偏偏向他们冲去!“破阵破强!”只要强者一败,其它就势如破竹!这是杨信的观点!敌阵当中,有着几个穿着与众稍微不同者,有冠帽,有护肩,面对着杨信的冲击还尽量保持着镇定,一边指挥士兵抗击!“是他了!”杨信双腿一夹,旋风一般卷了过去,沿途只是刺开一条血路,杀到近前,猛地大喝道:“大唐杨信在此!天方贼子,受死吧!”如果说回纥人、漠北人还有不少懂得唐言,河中地区会听会说唐言的,除非是知识阶层,士兵来说那就极少了,其实敌军没人听得懂他说的话,但是见他忽然欺近,所有人都惊骇莫名!杨信银枪掠过,靠着马匹冲击之力,硬生生捅入了一个黑衣骑兵的咽喉!烂梨银枪染上了雪花之后,点点雪光就变成了点点血花!枪法耍开,当着披靡!八百人紧随其后,左冲右突,不多时这二千人就溃烂了!这二千人一崩溃,前后十余里就再没有能够阻挡杨信的部队了!杨信纵声长笑,驱马奔驰,不再用枪,只是靠着马蹄践踏就踩得天方巡河士兵哭爹喊娘。背后骑兵以火把将河岸这边能点燃的全部点燃,一缕缕的烟,一阵阵的火,将『药』沙河西岸南岸烧得明亮,却有烟火熏人。『药』沙河的东岸北岸,郭洛登上河畔的嘹望台,取了千里镜与张迈一起观战,一边看一边赞,叫道:“那就是威震北庭的枪王?”张迈甚是得意,道:“对!那就是杨信!”郭洛大赞道:“好枪法!好气势!枪王二字名不虚传!就是我和杨易,也没这等枪法!中原果真人才辈出啊!有这么多的英雄种子,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契丹压着打!”他与张迈观战的同时,早有部将催促着渡河。郭威的两万多人没什么行动,他那一段河面也都被紧紧盯住了,反而是别的河段趁着对岸轰『乱』而抢渡『药』沙河!唐军早就准备好了木筏,这时先有数千人策马从水浅处趟过以增援杨信,跟着又有数千人以木筏渡河,当『药』沙河对岸的唐军数量达到五千人以后,郭洛便知道渡河一事已无悬念!步兵和民夫将木筏竹排连接起来,用臂腕粗的巨索连成了浮桥!三座浮桥搭成以后,后续骑兵便源源踏过!杨信更是四处出击,抢立战功,誓要在岭西老兵面前一展威风!伊斯塔手下的兵马本来就没有唐军多,没有唐军强,所以依赖的也就是这『药』沙河,而萨图克原本也没打算靠着这『药』沙河就能将张迈的步伐挡住,只是要伊斯塔尽量拖延罢了。这时眼见河防已被突破,伊斯塔知道再难守住了,当机立断,下令撤退!只是河防的溃散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突然,却是他心有不甘者!眼看那梨花般的银枪还在四处冲击,伊斯塔心中一动,调集精锐弓箭手悄悄布置,跟着以轻骑将杨信引来,杨信不虞有他,竟尔欺近,眼看就要进入圈套,伊斯塔正自欢喜,心想临走之前至少要杀一员唐军猛将回去立功,不意一箭破空袭来!幸亏他极为敏捷临危一闪,羽箭却已经是擦鬓而过!跟着嗖嗖嗖连珠箭发,黑暗处埋伏的弓箭手有两个中箭,埋伏圈暴『露』了!杨信吃了一惊,赶紧勒马,朝弓箭来处望去,却见徐从适全身上下**的,带着七八个神『射』手,对着自己笑道:“杨枪王啊,不要只带银枪,没带眼睛啊!”这是阵上嘲笑,换了别人杨信非大怒不可,对徐从适却笑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有你在旁照看我怕什么!我刚才倒是担心你在水沟里淹死了呢!”两人哈哈大笑。那边伊斯塔知事不可为,急引了兵马退去了。这次萨图克布置颇为严谨,伊斯塔又指挥若定,因此让张迈颇出意外的是,对岸的天方教骑兵竟然没有因此垮掉。杨信得胜之余要追蹑其后,郭洛又不准许,仍然按照原定计划,稳扎稳打,一边攻略沿途据点,一边收拢来投降的部族。大军每日***不会超过三十里。杨信十分不满,对徐从适道:“这个郭都督,稳重过头了!听说现在萨图克正在康居城厉兵秣马,这时候就该以奇兵速进!难道还等他们集聚城下么?听说康居可是一座大城、坚城!将帅用兵,下策攻城,野战我们还能占上风,一到攻城,那时就是动用十倍战力也未必能胜过对方!”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天策唐军至今为止都还没有正面攻城取得胜利的战例!当下就去向郭洛请战,仍然求用奇兵,郭洛却黑着脸,一句应承他的话都没有。杨信不得任用,郁闷难当,回来对徐从适道:“这次郭都督错打了咱们郭老哥,连元帅在渡河之后都赶来慰问了,他事后却一句歉意都没有!真不是个好相处的!现在又故意放慢进军步伐,我看他是见我们东土派锋芒正劲,故意压着我们,怕我们抢了他们岭西派的威风!”不过唐军渡河以后,局势还是又一次稍稍向天策军倾斜。河中地区再一次受到了小小的震『荡』,河中地区又有不少波斯旧族赶来参拜,大一点的部落张迈还亲自接见,小一些的就有郭洛处理,西域人人都知道郭洛乃是副帅,代张迈行权,因此见到了他都匍匐在他脚下瑟瑟发抖,不敢多言。郭洛却都会好生安慰一番,然而权柄在握,自然不怒自威!唐军一路擂鼓西进,影响越来越大,又半个月抵达了那密水上游——那密河是乌浒河的支流,但水流丰沛,所到之处又都是膏腴之地,因山川地势的关系,这一片领土气候又适合农业、牧业,又有自波斯帝国以降铺成的道路,因此物产丰富,商贸发达,萨曼王朝超过六成的人口都聚集在那密河流域,国内最大的三座都市——包括首都布哈拉以及最大城市撒马尔罕(即康居)——也都分布在那密河沿岸。唐军抵达那密河以后,只要沿河向下游开进,就能抵达撒马尔罕了。张迈抵达那密河的时候,不但河中地区的波斯旧族都来参拜,连天竺北部也有首脑赶来。随着唐军越『逼』越近,天方各国对张迈的戒心也越来越重!这日郭洛正要拔营,忽然收到了敌军来书,往常不管是谁,郭洛都是自行先定计处理了,这次却微微吃了一惊,赶紧转呈张迈,说西方有使者来到。张迈笑道:“能让你来找我,必不是小人物。是萨图克吧。他是要来求和,还是来下战书?”“不是萨图克。”郭洛的回答让张迈也大感意外:“是来自巴格达的使者。”“巴格达?”“不错,是哈里发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