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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做了亏心事的人,如果还残存着些许良知,那么他们会不停地去想:如果能再来一次就好了,如果能回到过去,一定不会那样做。
这样想完了,他们就好像得到了救赎,自己原谅了自己,然后继续过自己的幸福日子。
所以当遮羞布被撕开时,已经成年的他们只会感到恐惧。
恐惧于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会被剥夺,那些羡慕的、崇拜的目光会变为鄙夷与不屑,人活着图什么,不就是图个名吗?享受过盛名与财富,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谁会愿意沦落呢?
所以殷槐的出现并没有令人感到喜悦,只有惊吓,甚至于殷蔓殷梵姐弟俩还在心里怨着她为什么要出现——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年,大家就这样彼此互不认识、相安无事,难道不好吗?
为什么要回到已经没有她位置的家呢?难道她都不觉得尴尬吗?这里根本就不属于她啊!
“爸爸妈妈。”殷槐回头朝殷豪与范桂玲看,“今天是我回家的日子,我只想跟家人好好团聚,不需要外人,你们说好不好?”
殷家夫妻哪里敢说不好?
其实留下的这四人也都想要离开,只是双脚仿佛在地上扎了根,身体不受使唤,明明想要夺门而出,可谁都没能做第一个。
看在殷蔓眼里,便以为他们是惦念自己所以才不舍得离开,她眼眶微微泛红,今天的妆容非常精致好看,即便流泪也没有弄花,显得她格外楚楚可怜,尤其是明明想哭却又忍着不肯哭的模样,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要化为绕指柔。
“你们先走吧……”殷蔓露出坚强的笑容,“以后再联系。”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总之这诡异的氛围下除了不能走的殷家人之外没人待得住,谢卓带头最先往外走,他一开始还能维持风度,但到了后面几乎已经是向外狂奔了。
在他身后的其他三人虽然没有这么夸张,却也差不了多少,唯有宣鹤在离开之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可惜殷槐仍旧撑着伞安静地站在那里,并没有看他。
连管家和佣人都老老实实不大敢说话,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位凭空冒出来的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殷家人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一切——先生太太都如此紧张,他们这些给人打工的就更别提了。
殷槐好奇地打量着客厅,无论是头上的水晶吊灯还是身边的真皮沙发,就连地上的手工地毯都让她很好奇,她好像完全没有见识过这些好东西,但她又并不贪婪,看了看碰了碰,最后站在了液晶电视前面。
“可以打开给我看看吗?”
管家小心地看了眼先生太太,主动上前打开了电视,殷槐面露惊叹,这样的天气里,殷家一点都不热,还有这样大的房子,真的是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了啊,可见钱确实是好东西,人人趋之若鹜,人人都想拥有。
她看了会电视,虽然看不懂电视里在讲什么,但殷槐很快乐,她笑得无比甜美,回头问:“那,今天晚上我要睡哪个房间呢?这么大的房子,应该可以随便让我挑吧?”
在管家跟佣人们眼里来看,那就是这位突然冒出的小姐虽然有点古怪,对现代化设施一窍不通,但长得美丽纯洁,意外地让人有好感,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天真稚气,实在是讨人喜欢。
他们并不怕殷槐。
可殷家人除了殷梵之外,其他三个都怵得慌,尤其是殷豪与范桂玲,面对殷槐的请求,他们俩艰难万分地掀起脸皮,露出个极为难看的笑,还要努力表现出慈父慈母的形象,说实话,瞧着挺滑稽的,总之一眼就看出来他们并不爱殷槐,但却又碍于某种原因不敢拒绝她。
只有殷槐自己看不出来,也或许她看出来了却不在意。
她像是离家多年刚回来的孩子,撑着那把黑伞到处逛,殷家豪宅很大,从下往上数,不算负一负二楼的话一共有七层,最顶层还有玻璃花房,真要一间一间看过去那可是个大工程。
殷槐只问了殷家人所住的楼层,他们家财大气粗,主人家住在中央主楼,每天负责值班的佣人住一楼,其他人包括管家在内,都住在离主楼略远一些的小洋房。
从二楼到四楼,殷家夫妻一层,殷梵殷蔓一层,每一层都有独立的视听室健身室书房跟配套的衣帽间,整体呈现一个圆形,像是住在四层的殷蔓,还有舞蹈室跟钢琴房。
剩下的五六七层,则有茶室棋牌室等等设施,每天都会有人专门打扫和整理,相当奢华。
甚至他们家还特意修了一个小机场,以停靠自家的私人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