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嗬!”
嚎叫的怪呼声里,烛龙莽布支领着麾下银光闪耀的亲兵队亲自做箭头杀向了前方不过七十步距离的唐军前锋,那个身穿黑甲一手持矛,一手持刀的沈光就在其中。
什么神威天将军,不过徒有虚名,若不是那两个使陌刀的唐将,这个小子早该死在大蕃勇士的铁蹄下了。
转眼间三十余步过去,烛龙莽布支前原本前扑的自家下马甲士这时候都是如同受惊的兽群般从两侧疯狂地逃离,元帅一旦带兵亲自冲杀,前方便绝无敌我之分,只有死人。
田珍看清楚前方惶然后撤的吐蕃甲士身后是驱马冲撞而来的银甲骑兵,他脸上笑了起来,他的确不如李嗣业,可是他田珍乃是安西大都护府的左陌刀将,蕃贼在前,岂可退避!
“是男儿的,随某破贼!”
高呼间,田珍猛地跨步上前,和手下的牙兵亲卫用身体挡住了沈光和其余人,碎叶军威风了那么久,也是该让他田某人做回英雄了!
转眼间,二十多名手持陌刀和长柄战斧的军士便怒吼着和田珍并肩站立,接着他们向着奔驰而来的蕃贼铁骑挥出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击。
田珍一刀将当头的吐蕃骑将从马上劈斩而下,但随后复又被后面冲上的重骑兵长矛贯胸,被撞得倒飞出去。
烛龙莽布支麾下的亲兵队和另外两百重骑兵,用三十人的横队隔着三十步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连环冲锋,在他们前方五十步不到的距离,唐军主将的大纛离他们是如此之近。
可是那二十步距离却如同天堑,无论他们如何冲击,却始终都难以突破那些前赴后继上前死战不退的唐军重装步兵。
胸口破了碗口大洞的田珍拄着自己那杆弯曲的陌刀,整个人死死地靠着,大口大口地咯着血,却始终没有让自己倒下,他看着麾下的健儿们一个个挥刀奋战,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都不曾后退半步,模糊的内脏碎片随着咯出的鲜血落在地上,他笑了起来。
真可惜啊!大都护不能看到这一幕,我田珍和麾下的儿郎们,不输他李嗣业!
“沈郎,这是田将军的战场!”
李嗣业死死地按住了想要带着剩下的碎叶军上前厮杀的沈光,他向来都瞧不起田珍,可是眼下他却双眼发红地看着那死死钉在阵前的身影,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连续十波冲锋都没有冲垮前方唐军用血肉之躯组成的防线,即便是烛龙莽布支这个时候也到了疯狂的边缘,为什么这些唐军就是怎么杀都死不完。
“继续给我冲,杀光那些唐狗!”
彻底失去了所谓名将气度的烛龙莽布支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然后他身边还剩下的亲兵队和重骑兵再次整队冲锋,可是这时候他们也赫然看到了前方那面赤红色的唐军大纛动了起来。
“南八。”
沈光按住了十指鲜血淋漓的南霁云和张小敬,这时候他身边的明光铁骑还能站着的不足百人,“诸君,上马!”
当沈光再次骑上已经喂过精料,饮过水的战马时,前方李嗣业领着他的亲卫牙兵和手下儿郎,主动朝着前方的吐蕃重骑兵发起了冲锋,他知道这是李嗣业在为他开道,烛龙老贼身边的甲士已经不足百人,接下来就是彻底了解这场战争的时候。
“田将军,走好。”
那杆弯折的陌刀边上,李嗣业伸手抚过了田珍圆睁的双眼,然后他冷冷看向了前方已经发动冲锋的蕃贼铁骑,振臂挥刀,“右军的男儿,随某杀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