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说的没有错。
毕竟,他确实是钟鼎之家,这数百年来,天下不都这样过来的,你李二郎和陈正泰想要改,凭什么?
没有世族的支持,你们如何改?
王锦听到这话……竟是下意识的脸羞红了。
其实以往他真是也这般的想的。
可现在……只觉得这王再学堂堂大儒,说出这样的话来,尤其经历了这些日子的见识,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羞愧。
李世民听到此处,大笑:“哈哈,好极,好极,我大唐看来是少了你们王氏是不成了。”
王再学听到了陛下口里的讽刺之意,他自己也觉得这话有些过于直白了。
那些本是来帮着王再学来鸣冤的百姓们,此刻都不出声了。
似乎……他们也是默认这一切的,数百年来的压制,这些小民内心深处,显然很了解自己的定位,自己不过是小民,又粗鲁,又锱铢必较,王家这样的人,本该就是富贵,佛祖不是说,众生皆苦吗?下辈子……
可李世民此时怒极了,目光一转,透出了如刀锋一般锐利的冷然,道:“你说的好,只是你错了。”
王再学:“……”
李世民死死地看着他:“朕为何要与你这样的人共治,你也配吗?”
李世民的话毫不客气,王再学急了,张口要说话。
李世民却是个脾气火爆之人,见王再学要上前,竟是飞起一脚,狠狠的揣在王再学的胸口。
谁也没料到李世民居然还亲自动手。
此时见状,大家才想起了李世民的身份,这李二郎……是杀人起家的。
砰……
入肉的闷响传出。
王再学只觉得眼前一黑,而后胸口剧痛,整个人直接被踹翻,踹翻在地时候,便再也爬不起来了,他肋骨断了几根,疼得要昏死过去,只在地上翻滚。
这一下,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起来。
李世民看都不看王再学一眼,只冷冷地道:“诬告,是什么罪名?”
王再学听到这里,虽是痛到了极点,却头皮发麻。
陈正泰在一旁道:“恩师,诬告反坐,而王家状告都督府,说都督府灭门破家,这是重罪,至少也该流放三千里。除此之外……他所诬告者,乃是皇子,可见此人……已丧心病狂到了什么地步,是以,臣的建议是,将其全族,统统流放至琼州,琼州那里好,可以每日吃鱼虾,虾有手臂粗,那里的海滩也好,风景宜人。”
李世民瞥了一眼陈正泰,眼神中的意思是,你怎么什么都懂?
只是此言一出,却又是哗然。
全族流放……去琼州?
在这个时代,琼州几乎属于远在天边了,那个地方,真不是寻常人能呆的,一旦流放去了那里,只怕就再也回不来了,寻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扬州王氏满门呢?
李世民回头看了一眼杜如晦:“杜卿以为呢?”
杜如晦心里叹了口气,不过说不上什么同情,只是觉得这王再学可笑罢了,到了现在,竟还在端着世族的架子,却殊不知,天下的风向,已经开始隐变了。
杜如晦道:“诬告越王,确当如此。”
他轻描淡写的八个字,态度不言自明。
王锦等人也都不吭声。
李世民颔首:“依律行事即可。至于你们……”
他目光扫过那些跟在王再学身后其他的世族子弟身上。
这些人本来跟着王氏一起鸣冤叫屈。
可现在……却见地上的王再学拼命在咳血,可惜却没人理会他,又听流放至琼州,许多人已是变色了。
此时,便是想一想,他们都明白,若是这个时候还叫屈,少不得陛下又要带着人去他们家看看了。
这家里的事,是能看的吗?
“你们不是也有冤屈吗?都来说一说,朕难得来此,正想听一听扬州耆老们的建言,是谁招了你们,又如何横行不法,怎么欺凌了你们,你们一个个的说,朕为你们做主。”
这些人已是吓得魂不附体,有人心里想,欺凌我们的不就是你吗?
当然,这话他们是一个字也不敢说的。
“陛下……自……自扬州都督府成立以来,扬州上下,可谓是海晏河清……陈都督……尽心王事,还有越王,越王殿下他也是勤恳用命,臣等拥护还来不及,何来的冤屈?至……至于这王再学,王再学此人……他居心叵测,他竟裹挟我等……做此丧尽天良之事,臣等已是幡然悔悟……”
“不告了?”李世民看着众人。
“没有冤屈,还告什么?”有人立即回应。
“对,没有冤屈,新政的推行,于百姓有利,臣等也是赞成的,只是某些宵小之辈,在那妖言惑众。”
“如此甚好。”李世民轻描淡写的点点头。
而周遭的百姓们,却都长呼了一口气。
他们此时……早不觉得王家有什么冤屈了。
对啊,我们要缴税,凭什么你们王家不要缴税?我们不缴税,差役们就要登门,你们王家为什么就可以置身之外,凭什么?
而今,又见王家人奢侈,竟还装作委屈的样子,自然便更觉得王家这是自取其辱了。
不少人再看李世民,不禁目中露出感激涕零之色,陛下此举,真是公义,实在挑不出什么话说。
尤其是方才那一脚,彻底将王家营造的所谓尊崇感彻底的击碎了,大家这才发现,这王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也不过如此。
有了这个心,便再没人去管顾着王家了,众人纷纷点头,不少人此起彼伏地道:“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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