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仪学院二年级数学试卷?这是什么鬼?可以说这一张试卷胜过千言万语。五班学员拿着试卷,低着头,眼泪是啪嗒啪嗒的往下落。他们倒是想反驳,可他们拿什么反驳,口粮是计算好的,你身为老大,你应该要监督好这一点,车夫能吃多少,你就给他吃多少,那你不是缺心眼么,打仗的时候,口粮都得计算的清楚。当然,这些车夫是受到了韩艺指示,才会这么做的。高侃也知道,但真心没法怪韩艺,不禁也是摇头一叹,别说押粮官,哪怕是出远门,也得先计算好口粮,更何况你还是一个押粮官,只能说他们这些公子哥们太缺乏经验,他们这些公子哥很少出远门,最多去洛阳,可即便去洛阳,也从不计算这些的,都是有专门的下人帮助他们,连这点基本常识都没有,要他们现在去当押粮官,那绝对是自取灭亡。韩艺一直以来都在吹嘘自己公平、公正、公开,而这一点在今日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没有班级可以逃脱他的毒舌的点评,包括李敬业他们身处的一班,韩艺又当着全部学员的面,好好“褒奖”了他们一番,毕竟人家也只是用了一半的时间犯错,而其余人却用了整整一个月,这就是差距所在。如果这些学员的泪腺再发达一点,他们的眼泪足以将韩艺给活活淹死。因为他们原本有着很强的自尊心,这么打击他们,不哭就有鬼了。而台上的将军们从头到尾一直沉默,最多就是在韩艺点评自己的儿孙时,将脸给骗过去,或者悄悄的躲在别人身后。他们原本来这里,就是打算帮自己的儿子站队,已经做好反驳的韩艺的准备,可惜,韩艺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非但如此,他们甚至现在已经不再记恨韩艺,也不再愤怒,有得只是尴尬,羞于见人。这要是韩艺故意设计玩弄这些学员,那他们自然会站出来说话的,你韩艺何许人也,年纪虽轻,但也算得上大鳄级别的,一直以来的对手,可都是朝中的大佬,他们又岂是你的对手,虽然年纪相当,那也可以说是以大欺小。可是,正如韩艺自己所言,他只是将押送粮草的过程中所会遇到的困难,分摊给这些学员。而且,还缩小了n倍,真正的后勤,困难绝不止这么一点,就好比说李敬业他们,如果是真正的战争,地方州县克扣粮食,也不会蠢到克扣到一半这么严重,这傻子也看得出呀,可是他们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简直就是无法理解的。段怀简他们也是如此,行军打仗,哪能轻信一个商人,但凡有点常识的人,也会派个人前去看看,这可是最基本的流程,而且老师上课的时候都有说过的。他们犯的错误,真是幼稚到极点,纵使契苾何力他们帮忙,都不知道如何插手,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韩艺尽情的羞辱他们的儿孙。而他们自己也扪心自问,他们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其实只要他们谨慎一点点,就能够过关了,十三班就是如此,他们没有做什么,只是想着要完成任务,以任务为重,他们就能够过关,就这么一点点,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仔细一想,他们便也明白过来,就是他们这些人太过骄傲,没有将后勤当回事。但这不仅仅是他们个人的原因,契苾何力他们在教育儿子的时候,说得都是那种大场面,战略,战术上的博弈,提到后勤最多的一点,就是烧毁对方粮草。久而久之,李敬业他们自然也忽略了后勤的重要性,潜意识就认为这后勤非常简单,押粮官只是一个跑腿的,是个人就能够当,等于这错误的根本,在于这家庭教育,在于站在台阶上的这些人。李绩何许人也,他会教育孙子后勤知识吗?那岂不是杀鸡用牛刀,他有太多东西可以教了,而这后勤知识很多人都能够教。故此,这成也将门之后,败也将门之后。“将门之后,将门世家”韩艺背负着双手,从每个班的班长前面走过,一边走着,一边念道。而那些班长哭得是更凶了,那眼泪根本止不住。韩艺说得没错,自此之后,这两句话将会列入贬义分类当中。契苾何力他们听得是面红耳赤,此生再也不想听到这些话。“这人蠢不要紧,就怕这人蠢还没有自知之明,那就糟糕了!”韩艺突然停了下来,目光一扫,朗声道:“世人常说这虎父无犬子,但是事实真的就是如此吗?看看历史上面那些名将,那些名帅,他们的儿子有几个有大出息的,别说超过他们了,能够被史书记载的都寥寥无几,不过能有出息的,那都有一个特征,就是谦虚,绝对没有动不动就说我是谁谁谁儿子的习惯。好比说我们的太宗圣上,太宗圣上也是将门之后,出身比你们都好,但是太宗圣上当初却能够礼贤下士,虚怀若谷,故此才开创了我们大唐盛世,天天嚷嚷着自己爹是谁的人,是决计是做不到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话不能说错,但是说得可不是你们这样的人,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将门之后,将门世家这两句话,导致你们不管遇到什么事,老是拿自己的爹,自己的祖宗出来说事,那反过来说,你们就永远没法超过你们的父亲,因为你们永远都生活在父亲的庇佑下。但是我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骄傲的,当你们说到将门世家的时候,我不禁肃然起敬,但是我敬佩的是你们的父亲,而我敬佩你们的父亲,是因为你们父亲为国征战,保卫我们的国家,保卫我大唐的百姓,我身为其中一份子,我理应怀有感恩之心。但是这跟你们半文钱关系?你们看看你们自己这德行,你们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你们只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家伙,要什么没什么,丢在外面就能够活活将自己饿死的废物,我敬佩你们?我是缺心眼呀!就算人家当面恭维你们几句,心里指不定在嘲笑你们,亏你们还自鸣得意,认为自己多了不起,要不是职责所在,我都懒得跟你们废话,这简直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世上这么多无用之人,多你们几个也不嫌多,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如果天下人都能够读上书,我绝对不会招你们进来,不说别的,光凭你们这幼稚而脆弱的心智,你们就不适合来这里学习,这里可是训练军人的。”这真是在这些学员的伤口上撒盐,要是平时,那他们肯定会跟韩艺拼命的,但是如今的话,事实就摆在面前,想反抗都没有勇气,总之是生不如死啊。他们可都是天子骄子,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赞美之言中,谁敢说李绩的孙子是一个废物,即便是在此次演习之前,韩艺对他们也是夸赞胜于贬低,只不过是背地里使一些手段而已。这是他们生平听过最重的话,简直都已经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而站在台阶上面的大佬们都是沉吟不语,韩艺说得没错,将门之后就没有几个有出息的,其实都不用去翻阅历史,就说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他们的子孙后代,就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只能更惨的,没有最惨的,房玄龄是何等聪明的人,房谋杜断,善于出谋划策,击败过多少政敌,至少他活着的时候能够善终。可是他儿子房遗爱,那就是一头猪来的,别整什么出谋划策,明知前面是一个火坑,他都能傻乎乎的跳进去,要说基因的话,房玄龄和崔氏的基因结合,肯定是完美的,天赋毋庸置疑的,那么就肯定是后天形成的。如果他们的儿子个个都有出息,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也轮不到韩艺站在这里。此话的确惹人深思。因为这的确是一个问题,这为人父母谁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超过自己,尤其是一代成名的那种,开国功勋的子孙后代总是不尽如人意,很快就会陨落。崔卢郑王为什么这么牛x,就是他们家族不断有人才出现,各种人才都有,而且好几百年,这就是所为的底蕴,不过这也是因为他们家族人多,支脉也多,这条支脉沉沦,那条支脉又能够冒出来,他们没有这个底蕴存在,后代要是不争气,很快就会陨落,可是这个问题又怎么解决呢?故此,他们不但不怪韩艺,反而希望韩艺能够将他们的儿子训练成才,因为他们已经对自己的教育失去了信心,在此之前,都是他们自己在教育,结果教育成这样,他们都有一些不好意思带兵,自己儿子都教成这样。“有些时候,我真的怀疑你们患有受迫害幻想症,无论我做什么事,你们的老师做什么事,你们都认为这是害你们。”韩艺说着无奈的一叹,“这一点我还就不明白,我管着天下财政,这么忙,真是在百忙之中抽空为你们安排课程,尽心尽力为你们着想,可是你们却认为我是害你们?你们也不想想,你有什么值得我害你,你们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我害你们,我吃饱了撑着,你们也太将自己当一回事了,我这么跟你们说吧,如果去掉你们的家世,没有人会愿意多看你们一眼。我是没有办法,陛下命我出任这军事学院的副院长,让我为大唐训练一批将官,若非如此,我绝不会踏入这个大门,因为我一看到你们,我就觉得压力很大,我真的怕自己辜负了陛下,这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也,那我也只能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怕你们有一点点良知的话,你们也应该加倍努力,而不是成天想着我是在迫害你们,玩弄你们,我真的很想看得起你们,咱们就说现实一点,你们将来有出息,我也光荣,陛下也会奖赏我,我为什么要迫害你们,你将来犯了错,我也得担责任的,我的名声没有败在自己儿子身上,而败你们身上,那我儿子将来会怪我的,但是你们自己说说看,除了你们的父母之外,你们自身有哪点值得别人欣赏的?尽情的说,不要考虑我的感受。”寂静!真是死一般的寂静。韩艺都不需要嚷嚷,他说的话,每个人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但是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不是怕他,而是他们确实也找不出来,他们的骄傲和自尊心都是来源于他们的父母,而非他们自己,李敬业为什么这么傲慢,就是因为他是李绩的孙子,那他就应该非常牛x,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的马术、箭术都非常厉害,可这是建立在大多数人都没有资本练这些,穷人家的孩子连马都没有,怎么去练马术,他们自己是一点成就都没有,都是纨绔子弟,如果去除这一点,那还说个球啊。过得半响,韩艺笑着点点头道:“很好!这是我从你们嘴中听过最为真诚回答,这就是一种进步。”不少人抬起头来错愕的看着韩艺,我们可什么都没有说啊!又听韩艺道:“你们的确是。”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一字一顿道:“一无是处。”那些学员又低下头去。1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