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长安,除一些商人之外,其实并没有太多人关注南海的事,因为中原有着太多的现象吸引大家的目光,首当其冲的就是教育发展,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军事学院和皇家训练营,如今许多年轻人是挤破头皮也想进这两家学院,比以前科举还要疯狂一些。不少人都悔不当初,当初皇家训练营成立的时候,很多人都对此嗤之以鼻,而当时入学条件那真是宽松到不行,而如今的话,是相当严格,因为报考的人多了,那当然择优而取之。尤其是今年新开的军事学院,那条件简直令许多人傻眼,首先一点,必须出身军事贵族,光这一点,许多人没有任何想法,这个没法去争取的。但这反而令一个已经沉沦很多年的军事贵族集团,又有一些死灰复燃的迹象,而这个军事贵族集团,就是关陇集团中的军事贵族。这军事贵族集团其实也就是关陇集团的核心所在,像独孤家、元家、杨家,包括当今皇室李家,全都是出自这个军事贵族集团。但是这贵族集团已经沉沦很多年,到长孙无忌时代,关陇集团都已经是文臣领导的,在如今的大唐统帅中,就没有几个人是出自这个集团的,尤其是在最高统帅中,几乎是一个人都没有,李绩就不是这个集团出来的,但是这个集团中的贵族,那绝对算是军事贵族,是历经三朝,虽然已经腐朽、沉沦,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报考最多的人就是这个军事集团的子弟,他们是绝对有资格的,可见他们也想借此崛起,重新塑造他们的荣耀,但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不但如此,就连长安百姓的生活也正在发生着一场巨变,从上至下谁还有空去关心千里之外的事。今日是假期,而且天气非常不错,因此许多人都来街道上,在货币的刺激下,逛街也成为了一种习惯,什么东西都必须得上街购买。张文灌和郝处俊也约着去西市转转,看看有什么可买的,如今教育法案已经出来了,他们也能够清闲一下。“嗯,什么东西好香啊?”郝处俊突然停下脚步来。张文灌寻香看去,诧异道:“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家酒肆?”郝处俊闻里面隐隐传来嘈杂之声,道:“好像生意还不错,我们也过去看看吧。”“请。”“请。”二人刚刚来到茶肆门前,一位酒保立刻迎出来,将他们迎了进去。只见里面都快要坐满,弄得他们两位宰相,还只能坐在角落里面。“二位客官想吃一些什么?”“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咱们店最好吃,莫过于咱们东主秘制的烤鸭,你看他们桌上可都点了,二位客官可来半只先尝尝鲜。”“原来是烤鸭香味!”郝处俊笑着点点头,道:“行,就来半只,再来一壶酒。”“好嘞!”过得一会儿,这烤鸭就上来了。张文灌、郝处俊一边吃着,一边点头称赞。张文灌不禁冲着那酒保问道:“你家这烤鸭如此美味,以前怎么就没有拿出来卖?”那酒保笑道:“客官有所不知,咱们这店的东主是来自睦州,这关中很多人都没有吃过。”“睦州?”张文灌听得有些惊讶,你这开店开的也忒远了吧。那酒保笑道:“客官,如今这没啥可惊讶的,那通熊店都从关中开到广州去了。”“那倒也是。”张文灌笑着点点头。待那酒保离开之后,郝处俊道:“尚书令说得没有错呀,这商业文化的确有利于民族的融合,以往南北两边可没有这么密切的来往。”张文灌抚须点头道:“这是好事,若各地区隔阂太大,一旦发生动乱,就会引起割据。”忽闻隔壁一桌有人说道:“还真别说,陛下这回决定重新建设城内,还真是明智之举啊!”“可不是么,以往要买东西,要吃东西,要不去就得去东市,要么就去西市,吃完走回来,就已经饿了,如今出得坊门,就有东西吃,实在是太方便了。”“是呀!咱们坊外马上就要开一家粥店,以后咱们坊吃早餐可就方便了。”“如今我看城内很少人在自己家做饭,都是在外面吃。”“如今人人都得去作坊干活,哪有空做饭吃。”......郝处俊闻言,不禁感慨道:“我中原自古以来都是认为民静则国安,但是如今看来,也并非是如此呀,如今长安人口流动非常大,哪怕是半夜,兀自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但是犯罪的情况比往年要少了许多,非常安定。”张文灌点点头,道:“如今人人都为生活而奔波,哪里有空想其它事。不过解除坊市的限制,的确方便许多呀,记得前两日,我在家写文章,正写得非常投入时,突然发现没有纸了,当时已经入夜,这心中好生惆怅,原以为非得等明日再写,后来我那随从告诉,坊外就有一家纸店,结果不到一会儿功夫,他就将纸给买来了。”郝处俊叹道:“想不到一番改动,我们的生活也随之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他说得不错,虽然城内建设还未完工,但是百姓的生活已经随之发生改变,光店面就增加了一百多家,但那都是一些很小店面,跟生活息息相关,这是朝廷特意安排的,沿街开市,是必须要要在朝廷的规划之内,两市并未因此而衰落,反而变得更加繁荣,因为很多大型商品,贵重商品,还只能去两市购买,并且大酒楼也全部在两市,两市还是长安的娱乐、商业中心。消费也是与日俱增,因为方便肯定就会刺激消费,消费增加,店面就跟着会增加,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吃过之后,张文灌、郝处俊各自拿出一些代金券,付了这酒钱,因为唐朝饭桌上的主流文化,本也是分餐制,除非是有人请客,否则的话,大家出门吃饭还都是aa制,尤其是文人,这君子之交淡如水。刚出得门外,忽见百姓街道上的百姓,突然变得行路匆匆,而且都是奔向西市。与此同时,这酒肆里面的客人,也都快步从里面走了出来,直奔西市而去。“小哥,你们是去干什么?”张文灌满心好奇,于是叫住一个刚从店里面出来的年轻人问道。那年轻人忙道:“我是去西市看钟塔。”“钟塔?”郝处俊突然道:“我想起来,好像是一个工匠发明了一种可以更准确计时的工具,叫做...叫做邱陌钟。”“我也听闻此事。”张文灌道:“那咱们也过去看看吧。”“请。”等到二人来到西市时,都不用问那钟塔在那里,一眼望去就能够发现,只见密密麻麻的人站在一座塔前,仰着头往上望去。但见那塔约莫有十丈之高,在西市那真是一览众山小,而塔顶上有着一个巨大的白色圆盘,上面有着一根黑色的指针,黑白相间,令人看得非常清楚。张文灌惊讶道:“这里何时建起一座这么高的塔来。”郝处俊摇摇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啊!”他们身边一个酒保打扮的年轻人笑道:“二位有所不知呀,这个塔不到三月就修建好了,别说你们,咱们天天待在西市,也感觉非常诧异。”“这么快?”“嗨!这年头有钱什么都快啊!据说这塔可是工部尚书亲自设计的,又是凤飞楼的建筑团队建造的,这能不快么。”“原来如此。”张文灌点点头。他们还是传统文人,对于发明创造不是那么感兴趣,他虽然听说过这事,但也没心情去了解。说话间,忽闻一阵钟声响起。咚!咚!咚!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来,每个人都显得非常激动。就连他们身边的酒保都高声欢呼起来。张文灌又是一脸困惑道:“这是怎么回事?”那酒保略显诧异道:“二位连这都不知道?”张文灌摇摇头。那酒保指着上面大圆盘道:“二位客官请看那钟,方才钟声响起时,指针是指着正上方,这就表示正午到了,这钟塔会在卯时、正午、酉时发出钟声,而且,这不是人在上面敲,是用机关带动的,可是厉害了。”他说得是眉飞色舞,如今很多新奇的东西冒了出来,他们这些市面对此都是非常感兴趣。张文灌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而在钟塔对面酒楼里面,只见一小群身着绸缎服饰的富商正站在阳台上相互拱手道贺。“老贾,邱陌,恭喜,恭喜。”“多谢,多谢。”“老贾,邱陌,咱们在新市场也弄一座这钟塔如何?这钱大家一块出就是了。”“这主意好啊!最好是能够建在作坊也能看到的地方。”“好说,好说。”贾富贵拱手笑道,满面的春风得意。这钟塔的钱,全都是他出的,他这回真是下了血本,但他是一个商人,要是无利可图的话,他当然不会这么做,如今这邱陌就还未能形成商品价值,因为太大了一点,成本也是非常高的,但是他知道,这里面有着无尽的利润,而且商品化是迟早的事,但是想要推广这种邱陌钟,首先一点,就是得让百姓适应这邱陌钟,熟悉这钟,甚至于离不开它,等到商品出来之后,那大家就都会来买。当然,关于这塔,韩艺也给许多帮助,不然的话,修不了这么快。不过韩艺此时并未在这里,他今日跟元牡丹去到了西郊外的炼钢厂,这炼钢厂其实就在水泥厂边上,因为这边上本就有一个大铁矿在。“尚书令,李太史,你们看这钢锭。”但见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工匠,拿着几块小钢锭分别递给李淳风、韩艺、元牡丹。李淳风拿着看了看,诧异道:“这钢.....。”一旁的元牡丹好奇道:“这钢怎么呢?”李淳风道:“韩夫人有所不知,这钢比咱们在贤者六院炼出来的钢可是要好不少啊!”元牡丹惊喜道:“是么?”她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对此一点也不熟悉。那老工匠又拿出一块钢锭来,道:“夫人,这是我们在贤者六院炼出来的钢锭,你看看。”二者一对比,很明显,这刚刚炼出来的钢,是要好许多。韩艺开心的笑道:“曹院士,看来你们又有很大的突破啊!”那老工匠忙道:“回禀尚书令,这就是下官请你们来的原因,我们并未有啥突破,这设备、技术都是跟我们在贤者六院一样,没有任何区别,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钢炼出来就是要好一些。”韩艺闻言不禁一阵错愕。李淳风诧异道:“竟有这等事?”元牡丹突然道:“是不是因为煤的原因,或者是矿石的原因?我这里面的谋和铁矿都是从乐浪州运来的。”那老工匠道:“其实我们在贤者六院,也拿着乐浪州的煤和铁炼过,不但如此,各地的煤和铁矿我们都尝试过,有些铁矿炼出来的钢,的确要好不少,但也不至于好这么多,应该不是这方面的问题。”李淳风道:“这真是奇怪呀。”那老工匠又道:“难道是跟这炼钢厂有关,这可是唯一不同的。”李淳风摆摆手道:“这不可能,既然原料都是一样的,那问题肯定还是出在冶炼的过程中,我们去看看吧。”几人又随着老工匠,跟着冶炼的流程走。转悠了一圈,他们来到炼钢炉边上,李淳风眉头紧锁道:“奇怪,这炼钢的流程跟咱们贤者六院没有什么不同啊!”韩艺突然盯着那鼓风机,道:“不,我看还是有一点不一样。”李淳风忙问道:“什么不一样?”韩艺走到鼓风机旁,朝着那操作鼓风机工匠道:“你先停一停。”那工匠急忙停了下来。“你们看!”韩艺指着鼓风机口前。几人凝目看去,隐隐可见一团团白色的灰尘。李淳风突然双目一睁,道:“难道是......。”韩艺立刻道:“我们去那边说吧。”李淳风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几人又来到一边。元牡丹一脸好奇道:“夫君,你们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韩艺指着放在窗边桌面道:“这可能就是原因。”元牡丹一看那桌面,除了脏兮兮的,没有什么东西,道:“我还是不明白。”李淳风抚须笑道:“是石灰。”“石灰?”“不错。”韩艺点点头道:“这炼钢厂就在水泥厂边上,平日肯定有许多石灰粉飞到这里来,经过鼓风机又吹入到炼钢炉内,我想定是这石灰与铁水发生某种反应,从而令炼出来的钢更好。”李淳风笑道:“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要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元牡丹是激动不已,这炼钢厂刚开门,就令炼钢技术更上一层楼,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啊。李淳风道:“究竟是不是如此,还的经过反复验证,才能够确定。”韩艺道:“但是关于此事应该保密,炼钢技术涉及范围实在是太多了。”正当这时,一个随从走了进来,道:“启禀尚书令,外面有一人自称是户部官员,说有急事要见你。”韩艺愣了下,又朝着李淳风道:“我先失陪一下。”“请便。”过得一会儿,韩艺便走了进来,道:“我看我得马上回户部一趟。”元牡丹问道:“出什么事呢?”韩艺叹道:“据说河南、河北等地出现了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