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午诚恳的看着我,道:“请你一定要认真听我讲,好吗?”
我没有说话,他开始讲他自己的故事:
“我祖父和我一样,不,应该是我和我祖父一样,都是专门研究西藏宗教的人。我祖父痴迷于所有藏族文化,年轻时为了取得第一手资料,亲自深入藏区体验生活那大概是清末的时候,一八九三年的样子。”
“一八九三年,我祖父进藏,带着去年在四川总督府开来的文书准备去拜访驻藏大臣升泰。岂知文书还没投出去,就被人告知升泰早已在他还在进藏的路上时就病死于西藏仁进岗。他本是想靠着升泰的特殊身份,去搜集一些平常人接触不到的东西。结果升泰居然先死了。”
“升泰一死,他的许多计划都不得不放弃。无奈之下,只好四处寻找升泰身边的人,本来开始他的本意只是想靠着这些人的引荐去接触西藏上流社会的东西。哪知他找遍了整个拉萨城,居然都没找到半个升泰的亲兵。当时据说升泰的亲兵至少有一百人!并且没人看见他们撤离西藏!”
我听到“至少一百个亲兵”这话时,心突然猛烈的跳了一下。“那些亲兵和升泰一样都是满族人吗?”我问道。
“是。当然是。”许之午回答完后,立马两眼放光问道,“你是不是见过这些亲兵?”
我实在不想在去趟那趟浑水,于是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好奇满族人的亲兵制度。”
许之午神色立即黯然了下来,“我还以为你见过……”
我见他说的东西确实和自己见过的有些像吻合,急于知道真相,便道:“你接着刚才的说。”
许之午于是继续道:“我祖父寻遍整个拉萨城都没找到任何一点关于升泰死后,他近衞亲兵的确切消息。有人说那些清兵扶着升泰的灵柩回东北了,也有人说升泰就地安葬,所有亲兵殉主。总之什么样的说法都有。我祖父当时就起了疑心,你想,一个满族一品大员,头戴亮红顶儿的主,居然朝廷除了赐他一个‘恭勤’的谥号外,什么发丧的动作都没有了。这不摆明了其中有猫腻吗?”
我听到“亮红顶儿”四个字,心又是一跳,但是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想,不敢说……只得装作平静的听许之午继续讲:
“我祖父多了个心眼,托词说自己是升泰的故交,见他流落在外,死在西藏不能叶落归根心下悲悯,要去他坟前上香以安慰他在天之灵云云。这样四处打听,最后终于有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告诉我祖父升泰早就被天葬了,倒是他手下有个武官以身殉主,朝廷特地发令就地厚葬。不过这个武官的墓是也是升泰生前的堪舆幕僚选的,据说选址处风水极好,怕别人破坏,采取偷葬形式,因此没有知道其具体|位置。”
他说到这裏的时候,我的心“突突”的跳了起来,他说的不就是我见到的那个墓室吗?墓碑是“参将长硕之墓”,卓玛央金说那是升泰手下的一个武官。棺材里出来的无面,他身上穿的,不正是亮红顶儿仙鹤补子的一品大员官服吗?
我开始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事告诉许之午。不过,卓玛央金不是说宁死也不能让这事流传出去的吗?就算那么多高级干部来问那几天经历的事,我都推脱说脑子晕的,记不住那么详细的东西,半点口风都没露。算了,这事还是再看看再说。
许之午当然不知道一瞬间我改变了这么多想法,他扶了扶眼镜,继续道:“我祖父本身对各地民俗烂熟于胸,一听说是偷葬,他立马觉得不对劲。偷藏这种形式很少见于北方或者满人中。尤其是堂堂朝廷发令嘉奖厚葬的官员,怎么可能偷藏呢!”
“我祖父心下起疑,于是就接着各种研究的机会,明察暗访这件事……”正说到这个紧要关头,许之午的手机突然非常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我正听得入神,被他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一跳。
许之午抱歉的对我笑笑,起身到一旁接电话。才一接上,他顾不得这是在需要安静的病房,大叫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你确定找到了金眼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