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午这个人,我简直不知如何去评判他,完全可以说他是个小人,但他在小人行径之后总有些让你觉得他还是个好人的举动。比如连长的电话之后,他立即很诚恳的向我们道歉,说不用命令压的话,我们肯定要走。而他确实没能力保护金眼银珠。总之说得情真意切,言辞感人,我再生气也拿他莫可奈何。
拉巴也不住的向我们赔罪道歉,但不管怎样就是不准我和老李走。没办法,在委屈也只有受了,当晚也就留在了拉巴家。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我就醒了,拉萨比内地天亮得要晚,七点的时候天都还是灰蒙蒙的,外面不断传来诵经的声音,那是早起的人们在朝拜。于是翻来覆去的再也睡不着,准备去大昭寺附近转转。
我轻手轻脚的坐起来,怕打扰到老李。岂知我刚伸手拿外套,他就醒了。瓮声瓮气的问我:“罗技|师,你去哪里?”
“去大昭寺转转,你睡吧。难得睡懒觉,晚点我回来找你就是。”我低声道,怕吵醒许之午他们。老李听我这么一说,翻了个身,不再多问,继续睡去。
拉巴家里大昭寺广场不过几步路的样子,刚一拉开卷帘门,一股强劲的冷风扑面而来,冻得我直打哆嗦。路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朝拜的人,个个似乎都没觉察到清早的寒冷。把领子竖起来,尽量将脖子缩进衣领里,我像一个怕冷的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一样缩手缩脚的朝大昭寺走去。
不过一两分钟时间就到了大昭寺广场。广场卖藏香和经幡的小贩密集的围在两个大香炉前,一见人过去,连忙凑过来是否要买香,还十分诚恳的说香才一块钱一袋,大昭寺周围供五个大香炉,五块钱足够。我本来想凑合着买几袋草药做的藏香扔进香炉里去,可是一看到地上匍匐着的虔诚的人们,想着要在他们五体投地的当儿站在他们前面上香,终究有些不妥,想了想,于是作罢。只是随着人群绕过这两个香炉,进而去找其他三个香炉。
天还没完全亮,路上全是潮水一样黑压压朝拜的人,人们一边走一边不住念经,耳边萦绕的全是听不懂的念经声。有个类似于苦行僧一样的喇嘛,我从他身边经过时,有人给他钱,他错愕的接过去,然后继续叩拜如初。还看见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四五岁模样,跟着大人一起,十分老练的三步一叩拜,完全五体投地,一点不偷懒。也有人对一路沿街的商户门面也毕恭毕敬的叩拜,我有些愕然,不知这是何道理。
拉萨的商铺一向开门比较晚,可是大昭寺周围的小商贩已经早早的摆起了摊,有人吆喝,也有人大声的唱念经文。
看着周围的这些虔诚的人们,我突然觉得十分的可喜亲切。这些都是活生生热闹闹的生活,不都是自己所没有接触到的吗?
漫无目的的随着人群走,不过十分钟时间,竟围着大昭寺转了个圈。又回到了广场正面的大香炉前面,依旧还有黑压压的人群的叩头。又有小贩凑过来问我是否买经幡:“买一个,才十块钱,可以帮你绑(到旁边专门绑经幡的柱子)上去。很灵的。”
我有些茫然,就算这经幡绑上去十分灵验,可是那一刹那脑子居然完全是空白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愿望需要实现,好像没有。于是摇摇头,返身往回走。
走出大昭寺广场,离拉巴家还有一两分钟的时候,居然又碰到一群欧洲人,男女老少都有,低声在交谈什么。因为许之午扯德国人扯了大半天,我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是否是德语,不过还是多瞟了他们几眼。天还没完全亮,看不清他们的面目,不过其中有个年轻男人见我看他们,友善的咧开嘴冲我笑了笑,还用英语给我打招呼:“Hello!”我同样回了他一句,便不再多想,朝拉巴家走去。
回到拉巴家里,大家都还在睡觉,我依旧轻手轻脚的进到我和老李睡的屋子。老李已经穿戴整齐了,正坐在床沿上发呆。见我进去,连忙道:“罗技|师,你回来了?这么快?”
我点点头,跟着往床沿上一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
一会儿,许之午和拉巴也醒了。拉巴十分抱歉的说家里没女人,藏族男人从来不会进厨房做饭的,所以只能委屈我们去外面随意吃点早餐。
这些我们当然不介意,于是客随主便,随意找了个小馆子解决早餐问题。要是单纯的吃完早饭,那当然没什么好说的了。但问题在于,我们居然在路上又碰到一群欧洲人。此时天已经完全大亮,有个年轻男人看见我,咧开嘴冲我一笑,笑容十分熟悉,我立即回想起来他们敢情就是我在大昭寺广场边碰到的人。
不过那年轻男人冲我一笑之后,便随着大家走了,估计是彼此英语水平都有限,不能搭话吧。我也没多想。
倒是许之午,他念念不忘这事,吃完饭回到拉巴家里,他问我:“小罗,你和早上碰到的那群外国人认识?”
我道:“怎么可能!只不过是我去大昭寺的时候,恰好碰到过他们,然后那年轻人给我说了个‘hello’,我回了一句,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