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妆(《它死于荒村番外》)(1 / 2)

它死于荒村 莫默 14894 字 2022-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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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之妆

(《它死于荒村番外》)

楔子、寿衣店的传说

这是一个残酷的残忍的阴暗的故事。

为了印证这一主题,我先讲一个在我们滩头古镇流传很广的小故事:古镇上有个寿衣店,老板是个中年女人,双目失明,纸人却扎的极好,即便是纸屋纸人的描图细活,也做的极细致,尤其是那纸人的眼睛,简直像是真的一样,让人不禁怀疑她的眼睛其实并没有瞎——或许这只是她招揽生意的一个幌子。

女老板有个奇怪的习惯,白天只接活不做活,晚上闭门做活不接活。

有一天晚上,有一个过于好奇的年轻人偷偷摸摸地潜入她的店里,店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一个角落里传来细微的声音。

“沙,沙沙,沙沙沙……”

黑暗中这声音听起来特别的脆,又特别的瘆人。

年轻人慌慌张张地摸出打火机,打燃了,借着这微弱的光亮,看到女老板正背对着他在做一件寿衣。

只是和白天不一样的是,她的身体就像是纸人那样的单薄,感觉轻飘飘的,随时可能飞起来。

年轻人慢慢地走过去,打火机却已经炙热无比,烫的他一松手,屋子里刹时陷入一片黑暗。

“咔,咔咔……”

再打却怎么也打不燃了。

黑暗中年轻人感觉纸人的手轻飘飘地拂过来,准确地落在他的眼睛上,温柔地摩挲着,赞叹着说道:“真是一双好眼睛,眼球又大又圆,还不近视。”

年轻人终于把打火机打燃了,却看到女老板正站在他面前,笑意盈盈,而她的眼睛,赫然——

竟是一对乌黑发亮的纽扣,纽扣眼里射出点点寒光,仿佛可以穿透他的身体看到一切。

年轻人吓坏了,手一松,打火机的光亮又灭了,他眼前一黑,转身想逃,却发现自己已经变得轻飘飘的,而且发出“沙沙”的响声,用手一摸,发现自己正渐渐地变得像纸人一样单薄……

女老板把年轻人的眼睛取下来,装在了另一个纸人的眼眶里,纸人拥有了像真人一般的眼睛,活生生的。

看了以上这个故事,你会有怎样的想法?

a:瞎编也要有个度,哈哈哈!

b:半信半疑,有机会我想去滩头古镇考证一下;

c:应该是真的,我们这也有类似的传说;

d:以上都不是。

ok,接下来请听我讲一个更加真实的故事,也许,这个故事就曾发生在你的身边。

文中人名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一、和小偷结了仇

刘丰在大学里学的是现代殡仪技术与管理,虽然就业不愁,却还是显得有些另类,每每和人说起这个专业,对方刚热情伸出的手又会惴惴不安地缩回去,似乎怕沾上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脸上的表情也藏着掖着似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像是打量从未见过的新鲜物种。这种感觉很让他不爽,不过,久而久之,他也渐渐地习惯了。

习惯会让一些不自然的行为也变得理所当然,譬如刚伸出来又缩回去的手。

他和叶萍的恋爱关系依靠电话维持了几个月,关系越来越僵,电话线越绷越紧,终于有天到了极限,彻底的绷断了,两人一拍两散。

有时候他会去豆豆的学校看她,豆豆似乎一直都没能从祝子俊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即便是笑,也蒙着一层淡淡地忧伤的轻纱。

大三的时候,刘丰提前被某市一家殡仪馆录用了,他提着简单的行李前去报道。

在某市的火车站下了车,太阳很是晃眼,嘈杂的声音充斥着欢乐或悲伤,搅得人有点晕。

刘丰不知道该怎么坐车去殡仪馆,坐出租车的话又怕被宰,手机恰好又没电,于是走去火车站旁边一溜的小店去找公用电话。

每个小店都站着一个笑容满面的服务员,他们热情地吆呼着,“打电话吗?”“要买点什么土特产吗?”

刘丰选了一个长相还不错的女孩子的店,然后走了进去。刚才刘丰走过她店门口的时候,女孩挥着一张写着“市内电话每分钟五毛”的白纸板冲着他笑容满面,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刘丰拨通了殡仪馆馆长的电话,问清楚了怎么坐车,然后去付款。

“六块五。”女孩子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说道。

刘丰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刚才的那通电话绝不可能超过两分钟,怎么可能会要六块五?

女孩子轻蔑地说道:“通话时间两分十三秒,电话使用费五块。”

“电话使用费?”刘丰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名词,“不是说市内电话每分钟五毛?”

“每分钟五毛那是通讯费,电话使用费是你使用了我们店内的电话,这是分开算钱的。给钱吧,别罗里吧嗦。”此时女孩子的脸就像一朵已经枯败的菊花,看上去可恶至极。

刘丰知道自己被宰了,但是毫无办法,他只好掏钱走人,出门的时候,他看到那个女孩又笑容满面地对着其他路过的人热情地挥着那个白纸板,他心里面就像是有蛆虫在搅动,差点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恶心极了。

刘丰飞快地离开了那排店子,寻找着馆长所说的那趟公交车,影子斜斜地拉长在地面上,不过,身后似乎多了一个影子?

刘丰马上意识过来,伸手护住了刚才随手放进牛仔裤后面口袋里的钱包,和一只来不及抽出的手搅合在了一起。

回头一看,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他一点也不惊慌,只是慢慢地抽出自己的手,然后平静地走开了。

小孩走了几步,刘丰看到他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还用脚踩上一踩,在地上划了几个半圆,似乎在咒骂着他,然后小孩回过头来,两人四目相交,小孩眼中的凶狠之色令刘丰不寒而栗。

自己拯救了钱包,可是谁来拯救这个孩子?

刘丰的心情更加的沉重,慢慢地走去公交车站搭车,这时一个人突然从刘丰面前跑过,他穿着宽大的t恤,跑过时刮起一阵风,夹杂着汗臭和难闻的狐臭——刘丰不禁屏住了呼吸。

又一个人从后面追上来,嘴唇紧咬,憋足了劲要把前面那人追到。

前面逃跑的人撞到了一台电动车,“嘭”地一下,摔倒在地,电动车主是个染着黄毛的年轻人,他正要呵斥,却听到后面追赶的人大叫:“抓小偷。”黄毛仔立马闭了嘴,骑着车子飞快地离开了。

而之前都用眼睛围观的人也纷纷地转移了视线,继续着他们之前的行为,比如交谈,比如继续打手机。

追赶的人冲上前去扭住了小偷,却不料,小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刀子,毫不犹豫地插进了那人的腹部——小偷的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他嘴里嘀咕道:“要你多管闲事!”

刀子的白光在阳光下灼人眼睛,在那一刹那,很多人都眯上了眼睛,而良知,也随之紧紧地关上了原本虚掩的门。

刀子抽出来的时候还在滴血,小偷麻利地将刀子藏进口袋,然后跳上同伙前来接应的车子,扬长而去。

刘丰呆住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他的眼前慢慢地消逝,他看到追赶者软软地瘫在地上,他的血像拧开了瓶盖的矿泉水一样肆意横流,他的手似乎在指着天空却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

刘丰第一个扑了过去,当他双脚跪地的时候,那人却似乎在对他笑,然后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小偷……会比……你……想象的……更……残……忍……”

他一定是带着愤怒和不甘离开了这个世界。

也就是在那一刻起,刘丰和小偷结了仇,他决定去当一个反扒队员,这个决定,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二、并不友善的同事

刘丰去殡仪馆报了道,馆长向他介绍了基本情况,然后领着他和一个老头和一个女人见了面,介绍说道:“他们都是我们馆的化妆师,你是第三个,相信你们能够愉快地相处。这是老李,李伯,我们馆资历最老的员工;这是小王,你就叫她王姐吧,有什么事多向他们两位请教。”

李伯和王姐都没拿正眼看刘丰,刘丰有点窘迫,稍微欠了欠身子说道:“李伯,王姐,请多多关照。”

有点冷场,气氛很是尴尬。

馆长打了个圆场:“小刘初来乍到一定很累了,今天你就先去休息吧,明天再安排工作。”

刘丰跟着馆长走出去的时候,仍然可以感受得到身后那两道冷冷的目光,冰凉的,像一把锐利的冰刀,又像是跳跃在尸体上下穿梭的缝针。

在学校的时候,老师总是安慰他们,说他们是守在天堂口的化妆师,但从李伯和王姐身上丝毫感觉不到天堂的影子,只有地狱一般的冷酷。也许是职业的原因使他们的性格有些异于常人吧,总是接触冷冰冰的尸体,阴阳相隔的异样情感使他们的神经也变得冰冷起来,希望自己以后不要变成像他们这样的人。

刘丰回头看去,李伯已经不在房间里了,王姐拿着一面小圆镜细心地补着妆,她的嘴唇抿着,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和馆长告别后,刘丰在郊区找了个房子,离殡仪馆也近。

这个小区还比较新,房东也热情,听说刘丰是殡仪馆的化妆师之后,立马说道:“我们这个小区有很多殡仪馆的员工,你们殡仪馆的另外两个化妆师也住在这个小区里。”

“哦?”本来还犹豫不决地刘丰立刻就坚定了心意,他决定租下这套二室一厅的房子。

“喏,”房东指着前面的一栋楼说道,“老的住在前面这栋,女的和你一栋楼,住在隔壁单元的五楼。他们都是自己买的房子,面积都挺大的,殡仪馆的人啊,现在可真是有钱。”房东絮絮叨叨个没完,最后扯到了殡仪馆的收费上面去了。

刘丰对房东夹杂着本地方言的塑料普通话听不大懂,也无心去听,只是循着房东指的方向看去,一套被厚厚的黑色窗帘罩住的严严实实的房间隐隐散发出诡异的气息——即便是厨房,竟然也用黑色窗帘罩住。

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他为什么会将自己的家捂的如此严实?

也许,他在防范着什么,或者,他是在害怕什么?

三、殡仪馆的鬼故事

第二天晚上,刘丰值夜班,而且,至少在三个月之内,他都得值夜班,没办法,谁让他是新来的。

为了不迟到,刘丰提前来到了办公室,碰上了正准备下班的王姐,她依然在补妆,然后把化妆品一股脑地丢进了包里,拉开拉链的时候,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刘丰也能闻到化妆品的香味。

刘丰大概估算了一下,王姐的那个包至少可以装进两百瓶化妆品,但此刻也许只装了几瓶化妆品,显得很瘪,她每天提着这么大包就装那么点化妆品也不觉得累么?

王姐目不斜视地离开了办公室,仿佛刘丰就是一团可有可无的空气,那高傲的神色简直令刘丰感到一阵轻微的窒息。

天气很热,刘丰四处溜达了下,殡仪馆有些过于安静,连灯光都有点落寞,像是不怀好意地想着什么心事。

刘丰于是溜到了办公室和其他人一起聊天。

一起值晚班的还有司机李卓,锅炉工卢前进,搬运工王长庆。

他们三人正在打牌,看到刘丰进来,邀请他一起参与,刘丰不会打,只好拒绝,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看,听他们边打牌边闲聊。

李卓突然奇怪地笑了笑,然后说道:“刘丰,你是不是觉得老李和王姐两个人都有些古怪?”

刘丰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卢前进接过了话头:“小刘,你别介意,他是这么个直性子的人。老李和王姐嘛,确实有点装神弄鬼,搞不好,我们馆里那些闹鬼的事情,就是他们搞的鬼。”

“闹鬼?”刘丰这下来了兴致,自己初来乍到,对殡仪馆很不熟悉,通过和老员工的聊天是一个迅速且全面了解殡仪馆的好办法,“说说吧,我最喜欢听鬼故事了。”

“这可不是鬼故事,是实实在在的事情。”卢前进的手气似乎不好,打牌时有点恹恹的,此刻借机停止出牌,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每个殡仪馆都有自己的故事,而且都会和鬼有关。

我们馆里其他的鬼故事就不说了,就说最近的一件事,确实有些骇人。

一般来说,遗体送到我们这里画完妆就会立即火化,但一旦有出现遗体在停尸房过夜的情况,有时就会发生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那具过夜的遗体会被人“化妆”,那可不是普通的化妆,遗体的眼睛和嘴巴会被缝得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不留,那针脚,密密麻麻的,一看就是出自高手。

卢前进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最后说道:“我觉得呀,有这手艺的,我们馆就只有老李一个人,王姐的水平还不到那火候。”

“馆里面没查么?”刘丰问道。

“这种事肯定不能大张旗鼓的查,要是泄露出去了,我们馆挨批评先不说,谁还敢送尸体过来呀?内部倒是查了,可查来查去都查不出个真相,我估摸着吧,馆长也认为是老李干的,但老李是我们馆的核心骨干呀,总不能因为这个事开除他吧,何况好多人就是冲着老李的手艺来的,所以馆长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王长庆说道:“老卢你别瞎猜,这事还是得讲证据的。”

卢前进马上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笑呵呵地说道:“没事,小刘不是外人,我一看他就知道他是跟我们一伙的,和老李和王姐混不到一块去。”

刘丰急忙点头说道:“是的是的,我一来,就在他们那碰了颗大钉子。”

王长庆这才似乎稍稍放下心来,不由得也动了讲叙的欲望,于是说道:“要听鬼故事,我也给你说一个。”

李卓插嘴道:“就是上次那个半途熄火的故事吧?”

“是的,你就别打岔了,听我说。”

王长庆娓娓道来——

前几天傍晚接到一个电话,说有一老太太过世了,让我们上门去接。

我和李卓赶到老太太家里,儿女们已经给她洗好澡穿好衣服了,很慈眉善目的一个老太太,我和李卓把她抬进车里,和老太太的几个儿女一起往馆里赶。

开始还挺顺利的,到了井湾子红星村,奇怪了,车子总是熄火,老发动不起来,急得李卓满头大汗。

这个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有些夜宵烧烤摊子都已经摆出来了。

老人的儿子突然说道:“该不是老太太想吃烧烤吧,以前她总想吃这个,我们都不让她吃,嫌不卫生,现在她走了,却还惦记着这个事。”

我就让那人去买,他去买了老太太最喜欢吃的东西回来了,对着老太太说了一阵好话,然后李卓再发动车子,嘿,居然开动了,难不成老太太还真是馋嘴人啦。

可是大伙高兴没多久,开了不到半里地,车子又熄火了。李卓忙乎了半天,车子就是走不了。

这时老太太的大女儿终于开口了,“娘,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什么,不是那什么烧烤,是一个人。您别急,我这去给你请来。”

不一会,她领来了一个瘦小的老头子,穿的很普通,甚至有些邋遢。

老头子看到老太太有些激动,眼泪真是大颗的往下掉呀,看样子,两人似乎还真有些渊源。

因为赶时间,老头子依依不舍地下车后,李卓再次发动车子,这次再没有任何故障,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殡仪馆。

事后我才知道那老头子和老太太是青梅竹马,只是可惜后来未能在一起,老太太惦记着他,所以在路过他家门前的时候,不见他最后一面不肯走哇。

刘丰听了有些感慨,“人间自有真情在。”

王长庆打趣道:“老太太已经去了,算是在阴间了吧,应该说阴间自有真情在。”

一夜无事,也就这么瞎聊着过去了。

四、第一次化妆

刘丰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还不是很习惯熬夜,有点昏头昏脑的,洗漱之后在小区旁的沙县小吃吃了碗馄饨,然后又去了火车站。

他想去火车站多转转,希望能观察到火车站旁边那个小偷团伙的一些蛛丝马迹。

为了掩饰,他特意买了一份报,坐在了火车站广场旁边邮政局专门出售杂志报刊处的一个开阔的位置,细心地搜索着每一个来往的人。

第一天,毫无收获,甚至连扒窃的事件都未能目睹到。

眼看就要天黑了,刘丰想着自己还要值晚班,于是起身返回了殡仪馆。

进办公室的时候,他看到老李似乎对自己有深意的一个眼神,凌厉的,又带着一点轻蔑。

莫非有棘手的事情?刘丰暗自在心里嘀咕,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很礼貌地和老李打着招呼。

老李点点头算是回应,然后出去了,他下班了。

不一会,业务科的人打来电话,说有一具遗体要化妆,刘丰想到这是自己来这里的第一笔业务,不敢怠慢,马上去了化妆室。

化妆室的外面聚集着一群人,业务科的人也在那里,看到刘丰过来,介绍说道:“这是化妆师小刘。”又对刘丰说道,“这是家属。”

刘丰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立马又家属递上烟来,刘丰连忙摆手说道:“我不抽烟,谢谢。”

又有家属递上一个红包,他的动作有些急切,带着卑微的讨好的眼神使刘丰更加不知所措,连连往后退。

业务科的人连忙过来打圆场,他接下红包,塞到刘丰的口袋里,小声说道:“收下吧,这是规矩。你不收,家属反而会担心你是在嫌红包少了。”

刘丰吃惊地看着他,业务科的人拍拍刘丰的肩膀,笑了笑,似乎在传递着某种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的信息,刘丰无奈地接受了,那装了红包的口袋也变得沉甸甸起来。

走进化妆室,他打开冰柜,看到了一具女尸,刹时,刚吃完的晚饭在胃里翻滚,差点就没汹涌而出。

很显然这是一具遭遇车祸后的尸体,她的身体多处骨折,露出了红红的血肉和惨白的骨头,面部被严重撞击到了变形,如不仔细分辨,很难找得到她的五官。

刘丰忍住了呕吐的欲望,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相片,心中一动,相片上的女孩似乎有些眼熟。

刘丰想起来了,这是那天他在火车站打电话时店里面的那个女孩,那时而热情时而冰冷的脸在脑海中仍然清晰可见,此时却已经毫无知觉地躺在冰柜里。

刘丰有些心软,心里面早已经没了对女孩的恨,只有无限的惋惜和同情。

人生是很奇妙的事情,如果女孩不做敲诈勒索外地人的店员,那她会不会遭遇惨烈的车祸呢?

每件事情都有因和果,只是在“果”没有到达终点之前,谁又能看得清因和果之间的联系?

刘丰将女孩搬到了化妆台上,冰凉的触感使他哆嗦了一下。

和学校里给尸体化妆不同,此时自己孤零零地和尸体面对面,没有了同学的陪伴,恐惧不可避免地在悄悄地滋生蔓延。

刘丰清清嗓子,算是给自己壮胆,第一次单独给尸体化妆,可千万不能搞砸了,馆长,老李,王姐,家属,还有其他的工作人员,那些无形的眼睛都在盯着他。

刘丰定定心神,先是用湿布擦拭着女孩身上的血污,然后将骨折的地方缝上,最后才整理女孩的脸庞。

不知道自己塞进去了多少棉花,女孩的脸总算是撑起来了,又用石膏“打造”了缺失的部分五官,大概的轮廓已经出来了,最后对着相片一步步地精细化妆,忙乎了两个小时,总算是大功告成。

刘丰擦拭着脸上的汗珠,和相片对比了一下,似乎比相片上的女孩还要漂亮——他满足地长吁了一口气。

出了化妆室,家属看了化妆后的女孩之后,不停地向他道谢,刘丰抽空逃出了人群,躲到办公室一个人清静。

正当刘丰漫无目的看着报纸,李卓推门走了进来,说道:“走吧,一起去吃宵夜。”

“我,有点吃不下。”刘丰拒绝道。

“你呀,就是不懂规矩。”李卓有点坏坏地笑道,“今天这客呀,你一定得请。”

刘丰马上明白过来,于是起身和李卓一起走出去,李卓倒也热心,将其他人也一并叫上了。

殡仪馆的外面有家寿衣店,刘丰看到一个面目清秀的女孩正在窗前忙碌,寿衣店里面却是黑糊糊的,堆积的花花绿绿的纸人此刻早已经隐没在了黑暗中。

“别看了。”李卓推了推刘丰,“是个瘸子,可惜了。”

刘丰闻言不禁再看了女孩一眼,正好女孩也看了过来,她冷淡地看了刘丰一眼,又继续低下头去忙碌了。

烧烤摊就在殡仪馆的旁边,看起来李卓他们是这里的常客,点东西时还不忘开着那个丰满的老板娘的玩笑。

刘丰看着摊子上那些肉串就有点反胃,卢前进一眼就看出来了,说道:“习惯就好了。人家老李有时候太忙了,就直接在化妆室里吃饭,他还特喜欢吃内脏,一边吃内脏一边看着尸体,他说那味道,特别香……”

“别说了。”刘丰急忙打断他,要不然,他下面还不知道有什么详细的描述。

刘丰虽然胃口不好,幸好酒量还不错,酒过三巡,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刘丰有意无意地看向寿衣店,灯光下女孩的身影似乎有些朦胧,也许是酒喝的有点多了,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纸人行走的声音。

五、我就是你

接下来的第二天晚上,又有一具尸体要化妆。

这一次,刘丰面对红包已经不再推辞,他知道,这是规矩——化妆师和家属都要遵守的一个规矩,谁也不能破例。

一个男孩静静地躺在化妆台上和刘丰对视,他的嘴巴张的大大的,舌头微微地向外伸了出来,眼睛竟然也没有闭上,他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或是希望看到什么?

舌头和口腔已经非常僵硬了,刘丰试着合上却没有合拢来,他只好放弃,转而将男孩的眼睛合上。正要动手化妆,却看到男孩突然坐了起来,他的骨骼发出清脆的“咯咯”的声音。

刘丰猛然往后一退,手中的粉饼也掉在地上。

“诈尸?”这是他脑海里的第一念头!

想逃,却迈步动步子,双腿就像是被钉住了一般。

男孩却又直挺挺地躺下了。

刘丰捏一捏自己的腿,有点疼,那刚才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

刘丰走上前去,发现男孩的眼睛又睁开了,而且,和刚才不一样,他的舌头更加往外伸出了一点,看起来似乎在笑。

刘丰顿时有点毛骨悚然,他想出去,却又觉得不大合适,只好麻着胆子给男孩化妆。

“唔……”男孩似乎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

这一下,刘丰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男孩的舌头在动了,并且在一点点地往口腔内缩。

刘丰的头皮瞬间就炸了,他呆呆地看着男孩,完全不知所措。

“我……你……啊。”男孩仍然在发出残缺不全的声音。

男孩的舌头终于全部伸进了口腔里,然后嘴巴也闭上了。

刘丰这时觉得这个男孩看起来有点眼熟,心中的恐惧顿时消散了不少。

然而男孩的变化仍在继续,他颈部的淤痕在渐渐地消退,直至完全消失,而他的腹部却慢慢地显现出一个伤口,就像是刀伤。

刘丰木木地走上前去给男孩化妆,终于化完了,而那种熟悉的感觉却更加的浓烈。

这个男孩究竟是谁呢?为什么会有这种奇特的感觉?

刘丰有些头痛,他坐在一旁,顺手拿起了一旁的镜子一照,猛然醒悟:那男孩赫然就是他自己!

“我就是你啊!”刚才那残缺不全的声音此刻是如此的清晰。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会给自己化妆?

不可能!

刘丰扔了镜子,简直要大叫起来,那男孩却再次坐了起来,“你自己看看吧。”他拿着一面镜子朝刘丰逼了过来……

六、你小心点

刘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办公桌上睡着了,也许是睡姿问题,自己竟然做了一个噩梦。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六点钟了,再过一会儿自己就能下班了。

刘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依稀可以闻到残留的酒精味,这才想起自己在昨晚的烧烤摊上确实喝了不少的酒,头也微微有些痛了起来——宿醉还真是难受。

刘丰捱到下班后回家里补了个觉,一觉醒来,精神清爽,他照例去了火车站,也许,今天会有些收获。而且,他还特地去火车站旁边的国储电脑城买了一个微型摄像机藏在口袋里,一遇到扒窃事件就悄悄地录下来。

昨天坐的那个位置已经被一对小情侣占据了,刘丰只好换了个位置,也还不错,虽然视线被一块广告牌遮住了一点,还是能看到火车站广场的大部分地方。

静坐观察了一下午,算是有点收获。

第一天扒窃他钱包未遂的小孩今天再次出现,并且成功得手一次,下手对象是一个毫无知觉的中年妇女。但是扒窃过程没能成功的摄录下来,因为离的有点远,加上手法不熟练,手有点抖,因而画面很模糊。

小孩得手之后把钱包转移给了广场上一个打电话掩饰的男人,男人很快就消失在广场上,半小时之后,他再次出现,然后和几个人交谈了下,那些人又散开了,剩下那个男人在广场打电话——也许并没有打,他只是装装样子。

刘丰努力地记下了这些人的容貌和活动区域,眼看天渐渐地黑下来,他收拾起兴奋地心情,离开了广场。

返回小区的时候在小区的门口碰到了老李,他提着一副猪肝,口里面竟然还哼着小曲。

刘丰很礼貌地打着招呼,老李点点头算是回应,擦身而过的时候,老李突然说道:“冰柜里放了一具过夜的尸体,但是今天晚上不要化妆,你小心点。”老李留下一个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表情离开了。

刘丰马上想起了卢前进说的那个故事,每当有过夜的尸体存放在冰柜的时候,就会被人把眼睛和嘴巴缝起来,老李突然对自己说这个,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是提醒自己晚上要特别留意停尸房的动静,还是即使听到了停尸房有什么动静也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呢?

真是令人费解。

刘丰一路也思索不出个结论来,看来,今天晚上绝不可能是一个平静之夜。

七、你找到我的眼睛了吗?

很蹊跷的,李卓、卢前进和王长庆似乎都集体失踪了。

刘丰在馆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他们,只好一个人闷闷地回到了办公室。

报纸早已经在下午就看完了,再无聊地翻一翻,更觉得索然寡味。

刘丰盯着对面的墙发呆,白色的墙壁在灯光下映出了一些光怪陆离一般的暗影,像叠嶂的山峦,像起伏的水波,又像猛兽,不一而足;一些裂纹毫无规律地延伸,黑暗静静地潜伏在裂纹里,随时可能倾巢而出。

夜更浓了,今夜的殡仪馆比往常要寂静的多,没有追悼会,没有死者家属的喧嚣,没有工作人员的交谈,甚至,连虫子的鸣叫也似乎停止了。

刘丰揉一揉发胀的眼睛,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的声音。

似乎是楼道里传来的,像是有人在拖地。

这么晚了,会是谁在拖地呢?

刘丰记得卢前进有天晚上还讲了这么个故事,说有天晚上他听到外面传来“沙沙”的拖地一般的声音,他麻着胆子出去看,却看到一个女人腾空倒立,长长的头发拖在地板上,那声音就是头发触地行走时发出来的。他当时腿都软了,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慢慢地走进黑暗中。

只不过这个故事连李卓和王长庆都不相信,所以似乎是他瞎编的。

可是,万一是真的呢?

刘丰有点坐立不安,那“沙沙”的声音充满了无限诱惑,他真想出去看个究竟,脑海里却突然响起了老李的话,“冰柜里放了一具过夜的尸体,但是今天晚上不要化妆,你小心点”。

你小心点!

是不怀好意的警告,还是善意的提醒?

刘丰摸出一枚硬币,抛之前暗暗告诉自己,正面就出去看,背面就不出去。

硬币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摊开手掌心一看,是正面。

或许是天意。

似乎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刘丰捏紧了拳头,对着空气狠狠地来了一套组合拳,给自己壮胆。

开门之前,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似乎在提醒那个声音,我出来了,你给我小心点。

刘丰开了门,楼道里灯光很亮,却静悄悄的,那“沙沙”的声音似乎也消失了。

刘丰正要返身回屋,那声音却再度响了起来。

似乎就在楼道的尽头,而那,正是停尸房。

刘丰慢慢地走了过去,细密的汗珠浸湿了他的手心。

声音真是从停尸房里传出来的,门却是虚掩着,轻轻一推,无声地开了。

里面一片漆黑,借着楼道的灯光,刘丰看到一个人正背对着他,似乎在弯腰寻找什么。

刘丰似乎忘记了呼吸,他只听得到心脏在“怦怦”地剧烈地跳动,随时可能冲破狭小的胸腔。

终于,刘丰麻着胆子喊了一声:“谁?”

那人并没有回头,但是动作却停顿了一下,回答道:“我在找我的眼睛,你能帮我找找吗?”

那是一个苍老的女声。

刘丰不知道声音的主人是不是过夜的那具尸体,可是,谁会在黑暗中寻找自己的眼睛呢?

刘丰的声音有些打颤,“你,你怎么不开灯找?”

“灯坏了。”

刘丰伸长手臂去开灯,按了几下开关灯都没亮,看来灯真的坏了。

“找到了。”

那人终于站立了起来,她慢慢地朝刘丰走来,她的头往下垂着,脸隐藏在黑暗中,无法看的清楚。刘丰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光明的楼道里。

她也走到楼道里,说道:“你是新来的小刘吧,胆子可不小,还没听说殡仪馆的传说吧?”

刘丰确定对方是人之后才稍稍放下心来,他注意看了下她的眼睛,发现她的左眼是假眼,可能刚才拖地的时候掉了,虚惊一场。

“我听过,您是?”

“我是晚上值班的清洁工,你叫我刘姨吧。”刘姨压低声音说道,“以后晚上听到停尸房有声音,可千万别出来看。在殡仪馆,千万别有好奇心。”刘姨说完就急匆匆地走开了,拖把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印迹。

刘丰看了一眼停尸房,黑糊糊的似乎隐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想,今天晚上,那具过夜的尸体会被人缝上吗?

八、尸体被缝上了

刘丰醒来的时候看到李卓正急切地拍打着沙发沿,灰尘钻进了鼻孔里,痒痒的。和前几天不一样,刘丰特意带了一条床单,这样可以舒服的在沙发上睡觉。

李卓的眼睛散发着惊喜又恐慌的光芒,他很兴奋又刻意压抑着说道:“那尸体,又被缝上了。”

刘丰刹时睡意全没了,他立马站了起来,说道:“我去看看。”说着就往外走去。

李卓跟在刘丰身后说道:“果不其然呀,不出所料哇,那尸体,又被缝的滴水不漏。”

无来由的,刘丰又想起了老李那意味深长的话和诡异的一笑,竟然让他心里悚然一惊。

“对了,昨天晚上你们都去哪里了,手机也都关机,我到处找你们都找不着。”刘丰突然问道。

“去喝酒了。”李卓答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本来想喊你的,但是还有几个外人在,就没叫你了。”

停尸房里此时站着两个看热闹的工作人员,刘丰走近前一看,那被冻的硬邦邦的尸体的眼睛和嘴巴竟然被人用线给细细地缝上了,即便如此,依然可以看出他是一个生前非常健康的男人——黑暗中,那个人拉开冰柜,注视着梆硬的肌肉慢慢地变得舒缓,然后轻巧地穿针走线,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巨大的成就感一定使他感到非常的陶醉吧——这样的场景只要一想就会使人不寒而栗。

内行人看门道,刘丰一眼就看出这针线活绝对是属于顶尖高手级别的。

可是谁会在黑暗中缝尸体呢?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心理变态,或者另有隐情?

“死者家属不会注意到这些么?”刘丰轻声问道。

李卓把刘丰拉到一边,说道:“化妆师都会剪掉线然后利用化妆掩饰过去,你不是想做侦探吧?那你最好别惹祸上身,这事,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为什么?”

李卓推着刘丰回到了办公室,然后娓娓道来:

几年前,殡仪馆有个老员工,有一天和死者家属发生了冲突,遭到了死者家属的恶毒的咒骂,可是那死者家属有点权势,老员工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一时想不开,竟然在停尸房里上吊自杀了,后来在他身上搜出了一个纸条,就写了几个字:我要把你们缝起来。从那以后,凡是过夜的尸体几乎都会被缝上。

“你的意思是……”

李卓笑了笑,“再想想,你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李卓拍了拍刘丰的肩膀,然后走了出去,留下一时没能回过神来的刘丰傻站在那里。

九、让她怦然心动的女孩

接下来的几天下午,通过观察和变换地点的拍摄,刘丰基本掌握了火车站小偷团伙部分成员特征,也算是小有收获,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骄傲,因为很明显,小偷团伙的大头目基本都未出现——也许出现过,只是自己未能分辨的出来。

一个农村妇女带着一个青涩的女孩急匆匆地在火车站广场上走着,似乎是需要等人,她们四下里看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刘丰的旁边。女孩长的很是清秀,刘丰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女孩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喝了两口,然后轻声说道:“妈,你渴不,喝口水吧。”

妇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我不渴,你喝吧。”

刘丰心里顿时有点酸酸的,一瓶水也就一块多钱,这位贫穷的母亲却舍不得喝。

“表哥会来接我们吗?”

“会的,可能他有点事,所以迟到了,我们等等吧。”妇女抬眼四处扫望,搜寻着女孩口中那个迟到的“表哥”的身影。

“钱都还在吧?”女孩小声问道。

妇女紧张地看了一眼四周,摸了一下背包的内侧,紧张的神情松弛了下来,然后轻声斥责道:“傻孩子,有人的时候不能问!”

“哦。”女孩子刹时羞红了脸。

过了一会,妇女急切地站了起来,她挥手喊道:“小宝,我们在这里。”然后又对女孩说道,“你表哥来了,我们走。”

两人急匆匆地向一个人走去,这时,一个小偷跟在她们的后面,刘丰顿时紧张了起来。

毫无疑问,她们被小偷盯上了,而她们现在一心只想着和“表哥”见面,防御力直线下降,很多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小偷得手的。

该告诉她们吗?可是这无疑会使自己暴露,从而使自己的计划前功尽弃。

刘丰焦急地思考着对策,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小偷,他的手已经伸进了背包里。

刘丰看到小偷从包里面摸出了一个纸包,然后朝掩护的同伙打了一个得手的手势,迅速的离开了。

刘丰痛苦地垂下了头,在自己犹豫不决的时间里,小偷已经顺利地得手了。

如果自己能当机立断,也许小偷就无法得逞,可是,为了掌握整个小偷团伙的犯罪证据和寻找到隐藏在幕后的头目们,他又不能这样做。

过了一会,他听到了妇女呼天抢地的哭喊声,循声望去,只见妇女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哭喊着,声音撕心裂肺,刘丰不忍再听下去,默默地起身离开。

一万多块用来治病的钱,其中大多数是好不容易借来的,就这样落入了小偷的手中,本可以继续存活的生命却因为凑不齐医药费而被迫放弃治疗,无奈地走向生命的终点——每天有多少这样的悲剧在不间断的上演?

刘丰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大步走到她们面前,掏出两百块钱,塞到那女孩的手里。

他看到女孩的眼泪扑簌簌地就落了下来,心中一声悠长的叹息,扭头就要走,却被女孩拉住了。

“谢谢你,你能留下你的联系地址吗?”女孩坚定地说道,“等我赚了钱,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

刘丰摇摇头,“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不用还的。”

“不,”女孩依然抓住他的衣服不肯放手,“我一定会还给你。你要是不写下你的地址,我就不放手。”

“这位兄弟,你就给吧。”旁边一个男人开了口,他应该就是刚才她们口中所说的“表哥”吧。

刘丰无奈,只好写下了自己的地址。

女孩细心地提醒道:“还有你的名字。”

刘丰只好在地址的后面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他离开时,他觉得女孩看他的眼里多了一份别样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