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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以后,柳贯和大家移步二楼的“青莲雅居”品茶,镜儿姑娘抱着她的古筝紧随其后。
这小姑娘,太过活泼,走路,都不安生。她每走几步,就拨弄几下琴弦。
柳贯回头问她,“镜儿,你拨那弦子干嘛呢?”
“我想问问,我要不要继续跟着。”镜儿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回应道。
“你说呢?”柳贯反问了一句,转身继续走。
镜儿俏皮地回:“镜儿当然不知。”
柳贯又问:“酒宴上,怎么只弹一曲?”
“他们喜欢听大人讲经,不爱听镜儿弹琴,所以,我就不弹啰!”
“我哪里是在‘讲经’?老和尚才叫讲经,我那是‘论道’。”
镜儿故意逗道:“你是老道?!”
柳贯有些哭笑不得,说了句,“孺子不可教也。”
【一】《能远楼.卷珠帘-其一》李姝.词 霍尊.曲 龚玥.歌
进得了茶室,大家围坐在一张大长条桌子的两侧,镜儿就在长桌的一头跪坐了下来,把古筝往桌子上一放,不停地用余光偷瞟柳老夫子。
柳贯坐在中间的位置,他对身边的纪绪说:“纪兄啊,老夫虽然涉猎广泛,但对于‘小令’,向来是不屑一顾的。总认为,那无非是一些华丽的辞藻堆积在一起的东西,让人食之无味啊!”
纪绪聆听着柳贯的话,谦逊地点着头。
“年前,老夫收到侄女的一张贺年卡,里面夹着你写的一首词,让我给谱上曲子。”柳贯抿了一口茶说,“那天,正值立春之时,当老夫读着你这首新词,不由得让我潸然泪下。”
揭傒斯说笑道:“柳大人又不是女子,哪来的伤春之泪?”
“哎~”柳贯说,“纪兄写的,可不是怀春,伤春之词。他写的是在一个春寒料峭的初春,一个多情的女子独守孤室,无尽思念,从傍晚到第二天清晨的一段历程!寥寥几笔,把那份相思跃然纸上。这种凄美的爱情,把前人描写的情殇都给比了下去。”
柳贯继续说道:“瞬间,一股缠绵哀婉的旋律回响在耳边,使我不由地坐了下来,音符在琴弦间如行云流水般地从指缝倾泻而出……”他又对纪绪说道,“虽然,在押韵时使用了比较多的‘换韵’,但你的这种换韵又没有追求古体诗换韵的那么严格,真是别具一格啊……”
纪绪诚恳地说:“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柳贯道:“事实上,自创一首长调比单纯填一首古体词要难的多,尤其写出如此的意境,那就更加不易了。但令老夫不解的是,如此尚小的年纪,怎会有如此的情愫?词中人物,可有参照?”
“有,”纪绪说,“正是学生的母亲。”
“噢~?”柳贯若有所思,又问,“令尊他……”
纪绪说:“家父常年在西域经商,很少回家一趟。”
柳贯捋着花白的胡须道:“看来,商赋的增加,农税的减免,可谓是喜了农民,苦了商贾啊!如果没有如此众多商贾市侩们撇家舍业、背井离乡,默默地坚守,哪有我们大元朝的繁华?”说罢,又对镜儿说,“你去唤依依上来。”
这依依姓谢,艺名“依依”,是这里的一名歌姬。
不知大家是否记得,在揭傒斯第一个寿辰[50岁以前叫生日,以后称寿日]的时候,通州府尹盖耘夫送给老师揭傒斯的生日礼物就是谢依依。可是揭傒斯惧内,他哪敢把她给领进家里?如此豆蔻年华的谢依依,又不舍得送人,便寄养在这“能远楼”。
只听门儿轻轻一敲,小燕子似的谢依依就飞进了茶舍。
她先向大家拜了个新年,又把她的凤凰媚眼扫了一圈,与心爱之人确认过眼神之后,就开始给每位斟茶。
一切礼节结束以后,谢依依就站到桌子前一丈远的地方,她清了清嗓音,示意镜儿可以开始了。
镜儿姑娘习惯性地撩了撩发梢,郑重其事地甩了甩水袖,露出那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发丝却又缓缓落下;凝思,轻轻拨弄了琴弦;随之,一声清脆之音萦绕盘旋,与这轻灵的暮色交相呼应。
虽然,天已经暗了下来,但谢依依的那双漆黑的眸子中仍然可以看出一丝悠悠的情殇:
[歌曲]“镌刻好每道眉间心上,
画间透过思量,
沾染了、墨色淌,
千家文都泛黄,
夜静谧、窗纱微微亮。
拂袖起舞于梦中徘徊,
相思蔓上心扉,
她眷恋、梨花泪,
静画红妆等谁归?
空留伊人,徐徐憔悴。”
每到了段落的间奏,镜儿姑娘便故意拨错几个音符或节拍,引得柳贯回头瞪她,越瞪她,她越是搞错。
[歌曲]“啊,胭脂香味,
卷珠帘是为谁?
啊,不见高轩,
夜月明、此时难为情。
细雨落入初春的清晨,
悄悄唤醒枝芽,
听微风、耳畔响,
叹流水兮落花伤,
谁在烟云处琴声长,
天水间、谁抚琴断肠?”
谢依依却不管这些,她想:你错你的,反正是间奏,我跳我的舞。
随着错误的琴声渐急,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二】《听筝》李端.诗
表演总算是结束了,柳贯很是不满。
他数落道:“你俩是怎么回事儿?你说你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为何在原创面前搞得一塌糊涂,让老夫也跟着如此地狼狈……”
镜儿红着脸,只管低着头摆弄她的发梢。
依依却说:“有人看上原创了呗!”
“谁看上了!”镜儿抬起头回应道,“你没听大人说,他还是个小孩儿?”
依依又说:“那你紧张什么?”
“我,我,我……”镜儿无言以对。
柳贯用眼睛瞟了瞟她。
其实,镜儿和柳贯的情感,纪绪一进屋就看了出来。镜儿为求得所爱慕之人的关注,才故意将弦拨错。
于是,纪绪赶紧替镜儿姑娘解围,便说道:
“鸣筝金粟柱,素手玉房前。
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吟完了诗,纪绪笑道:“当爱情来临的时候,为了博得心上人的温情回眸,哪怕只看一眼,也是一种幸福。”
大家都误以为纪绪看上了镜儿。
谁知纪绪却说:“可惜,这周郎不是我!”
被人看破了心事儿,镜儿赶紧起身,撒腿跑出了茶舍。
谢依依好奇地问:“哎,纪公子,这周郎不是你,他到底是谁?”心想,千万不要是揭傒斯呀!!
纪绪说:“是柳大人呀!”
“不会吧!”谢依依松了口气,惊奇地看着柳贯。
柳贯却捻着胡须,说道:“你这人说话,怎就不会是我?!”
“我问问她去!”说罢,谢依依转身也出了房间。
揭傒斯问:“柳大人,你果真喜欢镜儿姑娘?我去给你掺和掺和?”
柳贯说:“镜儿是王居士的最爱,她老人家怎舍得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