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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婉哪有心思去为王冕寻找那白衣女子。
友乾每次来王冕处煎药,都以“正在寻”为借口应当王冕。三天过后,友乾也不来煎药了,这让王冕觉得更加落寞。
小书童提醒说:“既然人家都能出去寻,少爷为何不能?”
王冕一想也是,就对书童说:“亮儿,你去为我借匹马来,我骑着,能多走些道路。”
书童道:“还是您自己去吧,邢老板那熊样,我可借不来!”
“你呀你,”说着,王冕就去了“素菜馆”借马……
【一】《减字浣溪沙.听歌有感》况周颐.词
踏着初春的气息,王冕按辔徐行。
香山的二月,似乎还残留着严冬的料峭,微冷,清寒。走在山间的小路,去年的衰草残骸下已露出一点点的新绿。如今,又踏上这条小径,不能不让他回想起与那白衣女子的初见。
王冕下了马,静静地,静静地拾起忧伤。
他掏出怀里那包用粉色手绢裹着的那枝零碎的梅,看着枝条上唯一的一朵完整的、还未绽放的梅花——抬眸,浅笑,低头,轻吻。
王冕来到了那天打过结的那株结香花前。
当初系的“枝结”还在,结香花依然芬芳。人,却丢了。迷茫,幻想着她还会如期而至。而他,却不敢肯定能否再见到她。
“时间呵,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一直在走;走时,也不会忘记带些你想要的玩具离开。你可知?你带走的那个玩具,可是我的最爱啊!为什么,你总是那么的任性,总是给人毫无防备的打击?为什么,你不能带走我的绝望,让我活得自在一些?”
王冕牵马前行,来到了陌上。
田间的人们都在忙碌,哪还有人关心他这个无所事事的闲人。他举目远眺,寻找心中的那一片白色,可是,除了天上的云彩,哪有梦中的姑娘?
陌上,花开成海,独自芬芳;泥土清新,微风轻拂。
“难道你,真的已回到了天上?”看着眼前的五颜六色,落寞地掬一抔清香,沁馨,淡然。“也许,前身,我是古巷里丁香般的江南女子,我把所有的笑容都遗留在了前世,把所有的幸福都遗忘在了烟雨濛濛的故乡。所以,今生,我注定没有拥抱,没有温暖……那三生石畔,因缘薄上,从此没有了‘爱的元章’……”
移步在这绚美的陌上,明媚的春光照耀着大地。
只听一个农夫对身边插秧的女子说:“老婆,来唱一首小曲,给你的爷们解解乏。”
被称为老婆的却并不老,而且还有几分姿色,也许她的前世……只见她缓缓地站起身来,拢了拢垂下来的头发,那丝丝雨菲,轻轻拂过她那精致的脸庞。
她浅唱低吟了一段《减字浣溪沙》:
“惜起残红泪满衣,
它生莫作有情痴,
人天无地著相思。
花若再开非故树,
云能暂驻亦哀丝,
不成消遣只成悲。”
听完女子唱完了小曲,有人便开起玩笑了,“老苟啊,看来你并不是第一次啊,苟嫂,你说来?”
被称作“苟嫂”的女子拾起一块坷垃就掷了过去,骂道:“你老婆,你也不是第一次……”
听着粗野村夫间的玩笑,王冕默默离开:是啊,那村妇唱的可真对呀——花的发芽、开放,人情感的出现、存在,只能是一次。一旦消逝,便无法追踪,不复再来。
王冕重复着她的唱词:“云能暂驻亦哀丝,不成消遣只成悲。”他抬头看着天空,“那美丽的情人犹如天边的一片云,缥缥缈缈,悠然远逝,即便暂时驻足,也终究是要消失的……是不是,我在徒增哀伤,也只能徒增哀伤……哼!下辈子,决不做这多情之人,让人世间的相思之苦难以承受……”
【二】《于中好.别绪如丝》纳兰性德.词
别绪如丝梦不成,
那堪孤枕梦边城。
因听紫塞三更雨,
却忆红楼半夜灯。
书郑重,恨分明,
天将愁味酿多情。
起来呵手封题处,
偏到鸳鸯两字冰。
伴着黄昏的夕阳,王冕伸出了双手,欲留住最后的一抹希望。
无奈,时间的叮咚永远不会为了某人某事而停止。它不懂得一朝春尽红颜老的苦衷,它不知道“遇到鸳鸯两字冰”的相思,它只会机械地流逝,甚至还来不及匆匆一瞥,就过去了。
自从遇见了白衣姑娘,王冕的心就颇不宁静,烦躁不堪。
那个沉稳的、清冷的、孤傲的的王冕啊,似乎从来没有这般的落寞过。曾经几次决然地说“放下,何必想她”的潇洒,都随着时间的流失而依然更想!
走进自家的小院,见书童又在熬药。王冕问道:“你在给谁煎药呀?”
“甄大官人。”书童见主人回来,赶紧起身过去牵马。
“甄官人又来了?”
“来了,在屋子里。”
“他有没有给我带来好消息?”
“若是有,他也不会告诉我!”
听见王冕与书童的对话,友乾赶紧走出房门。
友乾上次给清婉配的药,由于害怕影响她以后的生育而不能为甄家传宗接代,便嘱咐大夫用药轻些。谁知,三副药下肚,清婉根本没有打下胎儿,没办法,他又去找了大夫,加大剂量又重配了三副堕胎药。
“元章兄,你回来了?那女子有线索没有?”友乾出门就问。
王冕说:“我本是要先问你,你倒是问起我来了。”
“哎呀~”王冕说,“关键你提供的信息呀,也太少了,只知道她叫山梅,这让人如何去寻?”
“我不还告诉你,她有一个特点,爱笑么!”王冕无情无绪地回了一句。
“呵,爱笑,这算什么物象?”友乾道,“爱笑的女人多着呢,我家门口就有一位,叫傻子燕[指一个痴呆的女子]的,她天天笑。这不,来的时候,她还朝着我龇牙笑呢……你要么?”
王冕白了友乾一眼,“你自己留着吧!”
“还是的!不过,你也别太着急,找人这事儿,是个慢差事,需要时间。”
“于大夫他们,还在寻么?”
“寻呀,哪能不寻。”友乾说,“你想,这香山之大,他们才寻了个十无二三……你不是说那姑娘爱笑么!他们今天又去‘鬼笑石’四周寻去了,看看那姑娘是不是在那儿做下了爱笑的病……”
他俩说着便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