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午后时光,何冉就在这裏找一颗树坐下来,心情放松。拿出素描本和炭笔,随便涂抹一些花花草草,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悠闲的过去了。
于珍最近双腿肿痛愈发严重,无法下床走路,只能坐着轮椅跟在何冉后头。
何冉画画,她就在旁边看书、念诗。
于珍是肯·威尔伯的忠实粉丝,最近她正在看他的《恩宠与勇气》,反覆读了五六遍仍旧回味无穷。何冉恰巧也看过这本书,不过并没有她这么狂热。
于珍很喜欢看何冉画画,她与何冉约定好了,如果自己有机会出院,等头发长出来了,就让何冉帮她画一张肖像,何冉说没问题。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她们该回病房休息了。
何冉和于珍从住院部的电梯里出来,一张手推床与她们擦肩而过。床上趟着个人,被白床单盖住了脸,只依稀看见一个身形轮廓。
在医院里住久了,这种情景自然见得不少。何冉通常让自己视而不见,以免乱想。
于珍却站在原地不动,怔怔地看着床上的人。她双眼失焦,像梦魇一般喃喃道:“我看到她手上戴的镯子了,那是我们隔壁病房的阿满,我昨天还跟她聊天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来看向何冉,眼神空洞,“你说有一天,我会不会也躺在那张冷冰冰的床上?”
何冉没说话,她默默地走到于珍身后,推着她继续往前走。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珍的问题,还是那句话,好好治病,不要乱想。
不想那天夜里,于珍竟突发高烧,甚至心跳骤停了一次。何冉被一阵嘀嘀嘀的警报声惊醒,连忙下床叫了护士来。
情况非常紧急,医生用了好几次电除颤才将她从鬼门关抢救回来。化疗过多引起的高血钾,导致心律失常,所幸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看着仪器上逐渐趋于平稳的心电图,何冉也松了口气。
直到第二日早上,于珍仍旧处于高烧昏迷的状态。能不能撑过这一关,还得看她自己的意志力。
八点钟,何冉照常下床洗漱,站在镜子前梳理头发。望着手心裏抓着的一小撮黑发,她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住院至今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早餐依旧肠胃不适,吃了又吐。何冉休息了一会儿,给北京那位打电话。
她声音里带着忧虑:“萧寒,我开始掉头发了。”
那边没来得及开口,她接着说:“你早点来看我吧,要是来得太晚就只能见到一个尼姑了。”
萧寒静默了一阵子,沉声道:“好。”
何冉迟迟没盼来萧寒,倒是先等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秦早穿高跟鞋走路的频率与杨文萍如出一辙,那一连串清脆的脚步声在病房门口响起时,何冉还以为是杨文萍来了。
她无动于衷,低头继续看书。
直到一捧蓝色的风信子花束出现在何冉眼前,她才意识到站在对面的人不可能是杨文萍。杨文萍对风信子的花粉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