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色的皮囊静静躺在红木匣子的一角,初望像大夫针灸时用的针囊,但显然的并不是,凤汐旁若无人的伸手将那皮囊揭开。
里面的放置的是一整套刀具。
小匕首,刻刀,还有镂花的凿子,刀柄都很细长,只是显然久已未用都已经生了锈,这是雕刻所用的刀具。
将其余的布包一一打开,里面包裹的却是几块木头,上布满是凌乱刻痕甚至还染着些污渍,凤汐凑到鼻子上轻嗅,那应是血渍,只是已褪去艳红色深到有些乌黑,看来已有些年头,至少七六年总有。
如此推算他眼瞎的时间还应在此之前。
她摸着木头上凹凸不平的棱刺:“你,还会雕刻?这是打算雕什么,人还是动物,又或者是其它?”
男子闻言这才褪去疑惑,恍然笑道:“无事之时打发时间,后来总是被刻刀划伤便将这些东西全都收了起来,只偶尔摸摸再不曾做过,你若喜欢也可拿去反正我现在也是用不上。”
男子在半空摸索着抓住了凤汐的衣袖,将银子塞进了她手里:“给,拿着便早些离开吧,齐伯年夏大了,他只是个老家仆平日里都是自己种菜吃,也根本没什么积蓄不要去吵醒他,这些银子你省着点花儿,也能抵上一阵。”
凤汐接过银子,坐下打开食盒出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既已如此拮据为何还把所有银子都给我?给了我之后你们又打算如何生活?吃这些酒菜,或者喝西北风?我打劫这么多年还未见过像你样配合劫匪主动给银子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笑了笑:“行走在外谁没个困顿之时,在家靠亲人,出门靠朋友。当年我双眼失明生活不能自理,也没少受别人的帮忙,你我虽只萍水相逢可能它朝根本不会再见,不过能帮时且帮,又有何不对?你也不必担心我,日复一日总会捱过去,既然我能活到现在,也不会真就被饿死。”
接连两次问姓名都被避开。
凤汐蹙眉直接再次开口问道:“听你以前好像过得好像很困顿?那我该如何称呼你?你三番四次回避,是否有何不便相告之处?”
“你可以叫我阿祈。”
男子回头看向凤汐浅笑:“我姓叶,不过大家都叫我阿祈。齐伯也是如此叫我,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饿肚子时有,被欺负时也有,以前也常食残羹剩菜,你看我现在一样好好的。”
“你,姓夜?”凤汐神情微晃,手指顿住。
男子笑着点头:“是。”
女子掌中握着匕首,视线却是落在男子的脸和颈脖,男人半晌未闻声,伸手在空中摸索,刚巧摸到女子握匕的手,他微愣,轻轻掰开女子手掌将匕首拿开放在桌上,而后伸指在女子掌心轻触。
却是写下一个字。
叶!
是叶,不是夜?
凤汐抬头看着他,男人松手也看着她,视线依旧半点光亮也无:“是阿祈冒昧了,看壮士不言语,该不会是误会我姓竖夜的夜?那可是大邺国姓,阿祈不过布衣尔,壮士不用想太多。”
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叶与夜谐音,未免有些太巧,阿祈,阿祈字好寓意,就不知夜氏族人中名字和阿有关的,有多少?自然可以查,顶多需要花些时间和精力。可前提是这个名字得是真的,否则查来何用?
所以说她套了大半夜的话,其实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
阿祈……
能够让她花费时间周旋这么久却仍然半点看不透的人,能够让她如此心生忌惮的人,除了当初的轩辕无极,还没有其它人。
当然夜景行那个人渣除外。
“看不出来你以前过得那么苦。现在我倒觉得我先前的提议不错,不若你合作一点,我给你找个好点的买家,包你以后吃香喝辣,不用被人欺负,更不用饿肚子,如何?”
凤汐眼眸微转,视线落在男子手上,男人的手指很修长,比之娇养的那些闺阁千金的手型还要漂亮,指甲也修剪的十分整齐干净,只那掌心却又长着一层薄茧,看他表情听他语气,也似乎未有不妥。
“……”男人笑而不语。
凤汐讽笑出声:“怎么,你打算反悔?”
“不是。”
男子摇了摇头:“我第一次见壮士这样的劫匪,劫财劫色也会先问问被劫者是否同意,还能有这么好的耐心陪我聊天打发时间,我觉得你很有趣。”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有趣的人。”
凤汐被睹了一下:“那你这是答应了?我虽劫道可劫亦有道,看在你请我这杯酒的情面上,我劫你财便罢,若劫色自得问你的意见,若你同意最好也免得我再浪费力气对你动粗,若损了这皮相被老鸨子砍价那多不划算?”
“壮士既主意已定,阿祈反对又有何用?”男子淡淡反问。
言下之意两个字:随你!
凤汐放下酒杯,凤眸定定看着男人双眼:“既如此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起程,你放心以你的姿色,我肯定会有无数人抢着要。”话落,伸手便点了男子穴道。
看男人眼帘闭上,她唇角勾起抹‘森冷’的笑,他还真以为她不会卖他是怎么的?若非想套他的身份,她也不必在这里陪他做什么打劫与被打劫的戏,偏她头一次‘打劫’,就遇到这样的人。
还没要银子,他就主动给你,你不接他往你手里塞,就连你说把他卖了他还说随你。
看似百般配合,实际千般狡猾!
简直就是——
油盐不进。
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儿,看了看己身上的衣服,凤汐起身又打开衣柜,在最底层找到件灰色长衫,洗的很干净还有股皂角香,瞧样式明显应是大户人家下人穿的服饰,看样子还真是老仆人‘老眼昏花’放错的。
长短倒也合身,就是有些肥大,将那衣服直接套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