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嬷嬷苍老的声音格外的突兀也格外的响亮,几乎在陈大夫话落之时眼神便本能的瞟向一个人,震惊,也不敢置信。
厅内很沉寂,嬷嬷声音落进每个人耳里,众人的目光都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被众人视线紧锁的人此刻还凝着大夫手中的香,呆若木鸡,脑子更只剩一片凌乱声,声声不停的嗡鸣。
所有人都以为,舒嬷嬷看的人应该是夏簪璇。
然则,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那个人却是——
夏少亭。
“二哥,怎么可能会是二哥?”
“二哥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那可是我们的亲祖母!”
“你们胡说,哥哥才不会做这样的事。”质问声接踵而来,二姨娘与夏语微却都是脸色大变。
二姨娘拽着舒嬷嬷的衣袖声音都在狠抖,抖如筛糠:“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看着少亭,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这香到底怎么来的,这凝神香香到底怎么来的?”
舒嬷嬷:“姨娘,那香是……”
“那香,是我拿给祖母的。”
十五岁的少年呆呆的抬头,声音里都是恍然:“那香是我拿给祖母的,前些日子嬷嬷说祖母夜里总是难以凤枕入眠,所以我便特地去凌记香料铺挑选了这种凝神香,我知祖母喜欢茉莉香,便挑了这种,可,可这里面怎么会有毒药,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少年喃喃复着最后一句,撇头看向榻上的夏老太君,怎么都不敢相信竟是自己送来的凝神香竟会害了夏老太君。
“这不可能,二少爷向来孝顺,他不可能会害老太君的,贱妾求求您一定要将此事查明还二少爷清白,他自幼受圣人教诲,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大人,贱妾求您了……”
“大人,语微求求您,救救哥哥,我哥哥他不会这么做的,他绝不会这么做的,求您一定要抓出真正的凶手,大人……”
“大人,贱妾求您了,二少爷他没有理由害老太君啊,害了老太君又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大人……”二姨娘与夏语微跪在于冲面前流泪苦苦哀求。有老太君在一天,多少都会为少亭打算一些,少亭哪儿会那么蠢去害老太君,把自己给搭进去,这摆明就是陷害。
刘氏亦满脸不可置信,眼里的痛色几乎满溢:“于大人,少亭他向来都对老太君极为孝顺,我也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忤逆不孝的事,我想这其中定然有小人作祟,请您一定要查清楚。”
二姨娘夏语微朝刘氏投去感激一瞥。
“候夫人放心,本府自会查明事实,将凶手捉拿归案。”
于冲颔首:“展毅,你带人去将凌记香料铺的掌事与伙计带回询问,看这凝神香确否出自凌记。”
“是,大人。”
展毅带着人便出了大厅,于冲却又看向夏少亭:“这凝神香你是何时送到老太君处的?舒嬷嬷,老太君又是何时开始使用的?除了这枝香,那凝神香又可还有剩下的,若有便拿来给陈大夫一一检查看其它的凝神香可有问题。”
“大人,我大约是七八天前去的香料铺。”
夏少亭仔细的回想着:“买好香料当天便送来给了舒嬷嬷,因为以前不曾用过,所以并未多买只购置了一盒。”
“回大人,凝神香的确是七日前二少爷送来,老奴给老太君用时曾看过那凝神香是十天的量,老太君甚喜所以便一直在用,现在应还剩下三只。”舒嬷嬷回了话后去一旁将那剩下的凝神香找来,交给了陈大夫。
这时夏诚也已请了太医来,与于冲寒喧两句,太医与陈大夫检查后,却又命药童捉了两只白鼠放进密封笼子里,而后将取了两只香点燃,香烧完时,密封的笼子打开,两只白鼠已被血染成了红鼠。
“大人,这些凝神香里,都掺有洛魂香,不过最不大,加之厢房空间大时常会开窗透气,所以毒性大都散开,老太君吸入不多,毒素沉积体内,累到一定的量才会发作。这两只白鼠却因在密闭空间,直接吸入且量过多,所以才会立时毒发,但到底是几日无法判断。毒药的作用因人而异。”
结果已再明显不过,这凝神香的确都有毒。太医之言也不无道理,人与鼠不同,虽能判断这些有毒,可之前七日的香是否都有毒,还真没法判断。
于冲抚须沉吟着道:“这洛魂香既是融入凝神香中,也极有可能是有人在香里做了手脚,有可能是被人调了包。若要调包那香便定要带入候府,换言之这府里有可能接触到舒云苑,接触到老夫人的人都可能有嫌疑,本府要搜查候府找出证据,夫人可同意?”
“只要能找出害老太君的凶手,本夫人自无意见,候府所有人也都定会配合各位大人,于大人请放心搜查。”
“刑师爷,你去凤排人,将这候府所有院落都仔仔细细搜查一遍。就从二少爷的澜亭院开始。”
“是,大人。”
于冲下了令,刑师爷带了诸多衙差去搜查,二姨娘与夏语微也被扶起,两人都是泪眼盈盈的看着夏少亭。夏少亭对两人扯唇凤抚的笑了笑,只是少年的笑看起来有些勉强,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本能抬头去看凤汐,凤汐不知何时已坐去了榻边,握着老太君的手,眼神也只静静的落在榻上昏迷的老太君身上久久未曾移开,她观察的很仔细,这大半个时辰里,老太君溢血三次,量不算很多可也不少,这样溢血法,长时间下去再强悍的人也不可能坚持的住。
敏锐察觉夏少亭投来的视线,凤汐抬头也看了过去,与少年目光在半空中对接,入目便是少年眼中那抹担忧。
凤汐只看了一眼便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