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半柱香后,沐依岚还在犹豫,保持着执箭弯弓的姿势,凤汐久等没有动静也没有开口提醒,这本就是攻心之术,沐依岚这个世家小姐大概擅骑射,可很明显,她并没有过实战经验。
更没有过,杀人的经验。
还是当众杀人。
以她冲动的性子犹豫是必然的,蒙上眼,这已从心里上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影响,至于最后她会如何选择,那自然也是显百易见的。
“这是干什么呢,拿着箭却不射,还说什么挑战……”
“倒是射啊,一箭过去多简单的事,射不射中那都得看天意……”
“说的倒是轻松,到底隔了那么远我看大约还在瞄准头,不过你们不会忘记了吧,上次的骑术课上她可是射中箭靶最多的人……”
“你们觉得这箭会不会射出去……”
“那就得看她到底有没有那个胆量了,你没听到方才夏簪璇说的么,我觉得她可能是有些怕了,就她,你们还能不知道么,平日里就她最能说,可到最后哪次又不是,嗯,嗯,你们懂得……”
宴席上看着的众人却都有些不耐。
沐依岚闻议论声蓦然咬了咬唇,议论声声每声都扎在她心上,不敢,没有胆量,她会怕这个女人?什么叫她嗯嗯,你们懂的?懂什么了,她又到底做了什么竟引来她们如此的议论?
怒,出奇的怒,恨,也出奇的恨。
“我的箭来了,你可要小心了。”几在话落的瞬间,沐依岚已然松开了拉弦制箭的手指,弦声轻弹,箭矢已出。
凌厉的划破虚破空直接射向十丈外的少女,眨眼间至,而那少女蒙着眼未见亦似恍若未闻,当真是未闪也未躲。
众人心都被提了起来。
十丈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那箭却在中途有些偏离了轨迹,并未射中苹果亦未射中十丈外的女子,而是飘着女子右耳际发丝而过,最后射向宾客席直直插在其中一桌宴席席面。
“啊……”
几根青丝漂浮坠地,伴随惊惶尖叫声起。
凤汐扯下罩在眼上的雪白阿祈帛,正对上沐依岚惨白的脸,朝发声处望去却原来是那支箭矢从侧翼飞向了女宾席,好巧不巧正射在沐家人所在的席位上。沐夫人也就是沐依岚的母亲的桌前桌棱上。连桌前的杯盏都被洞穿。沐夫人亦是脸色失血,与沐依蓉母女二人俨然都是惊魂未定。
只差两到三寸,那箭矢就差点飞进了沐夫人的身体。
这并不奇怪,心不静,箭矢如何能中目标?射偏那是很正常的。这世上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百发百中,唯心静而已。
心静才能看清目标。
也才能——
命中目标。
“看来沐小姐的箭准头不太好,我这个箭靶站在这里这么大个人你没看见却瞄偏许多,还好没射中,否则沐三小姐怕要担上个弑母的忤逆大罪了。现在轮到我了,将这个给沐三小姐送去。”将手中完好无损的红苹果交给刚回过神的侍女拿给沐依岚,她顺手接过了侍女端过来的托盘里的弓箭。
“沐三小姐,记住不躲不闪不避,生死各凤天命。这是生死赌局,自然愿赌服输,我受你一箭,你也得受我一箭。”直到凤汐再次提醒。
沐依岚许久都未回过神来,显然也被那射偏的一箭吓得不轻,弑母这个罪名她可担不起,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平日里她的箭法一向都射得很准,今天却为何竟是射偏了不止,还偏的这么离谱?直到凤汐再次提醒,她才颤手接过了侍女手中的苹果同样举直。
凤汐见状伸手放在托盘上,五指抚着冰凉玉弓上雕刻出的祥云图纹,凹凸中带着玉器独有的浅浅冷意,随后轻捏着将其拿起,入手并不重,相反女子用的玉弓大都造的精致小巧,比之军中的弓要小一些,更华丽也更具观赏性,自然弓弦也无那般紧,更不可能拉出那样的力道。
拿着玉弓,女子又将手中的阿祈帛递给了那侍女,淡淡吩咐:“替我重新绑起来,记着绑牢一些。”
“哈……”
侍女没愣过来神,凤汐见状也未再言放回玉弓自己绑好之后,才又将弓与了箭全都拿了出来,亦是弯弓搭起了箭。
她两岁开始蹲马步,三岁便开始摸弓制箭学骑射,即使换个身体,那些早就镌刻进骨的东西,又怎会忘记?
何况,‘夏簪璇’本身也是会骑射的。虽然那手鞭法极烂,那手箭法也不怎么地,可就是要的那份烂不是么?
汗,从额头浸出。
沐依岚站在远处看着对面包裹着银色箭尖的铁矢头,正对着自己胸口,再看女子蒙着的眼,额头豆大冷汗岑岑直落。
“岚儿……”沐夫人抓紧了沐依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