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是谁在弹琴,为何竟会是这首曲子?是小姐教的么?我记得以前小姐也常吹这首曲子,寒舟少爷想学小姐都拒绝,小姐还说这是个故人为小姐吹奏的,不能教给任何人,为什么小姐竟会教给别人?”
听着那悠扬的琴音,樱洛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疑惑和不解。时隔多年,她也未想到她居然还能听到这首曲子。
竟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在碧落山时,小姐总会时随手捻片树叶,吹着和这琴音相同的曲调。寒舟少爷说那曲子他从来没听过,很是好听也想学,小姐却怎么也不肯教,还说那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曲子。
只不知为何五年前回帝都后,她便再未听小姐吹奏过。而今,她居然又听到这首熟悉的曲子,却不是出自小姐之手,这太奇怪了。
“好久没听小姐弹这曲子,这人弹的真好,和小姐弹的一样好听。”樱洛说着侧头突见女子握坛往嘴里倒酒的样子,心头一跳:“小姐,您怎么了?该不会这弹奏之人就是小姐所说的那个、故人?”
她自小跟在小姐身边,从帝都到临江府,又从临江府到碧落山,再回帝都追到军营随小姐南征北战。小姐的事可以说这世上没人比她知道的更清楚,就连夫人和四小姐六小姐也绝不比她知道的多。
唯一只除这首让小姐宝贝了七年的曲子,和曾经在小姐口中出现过数次她却从未有缘得见,甚至还胆大怀疑那是小姐梦魇了,实际那个所谓‘故人’根本不存在,只是小姐凭空幻想出来的人。
虽然她知道那不可能。
如同她不知道那个‘故人’是谁,也不知道小姐与那个‘故人’是何时又是在何地与小姐如何结识的。可她一直知道,在小姐心中,这个人,有着很重要很重要的地位。否则,不会让小姐惦念了整整七年。
这个弹琴的人,会是小姐口中那个‘故人’么?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是个瞎子,我一直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能够找到他,就算他早已忘记当初我们的约定,我也还有机会可以提醒,可有时人的意念能敌千山万水,却都敌不过苍天。阿裳,你可有最想见的人?若有不要蹉跎了岁月,徒留一生的的遗憾。”
“你跟我来,我一定会带你从这里走出去……”
“我的名字叫祈归,阿祈绣峥嵘的阿祈,荣归万里的归。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弟弟,以后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保护你,所以,答应我不要再难过……”
“你看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璀璨的霞光是不是很美,万丈流霞升起的地方就是百里云霄铺就的碧海晴空。阿谨,你一定要记得,只要你抬头,万丈流霞升起的地方我一直都会在……”
“祈归,祈归,无谨不归……”
幽深的崖底,荒草乱石丛生,高高的崖壁仿佛直入云霄看不到尽头,嘶哑了声音的呐喊也只能换回阵阵嘶哑的回声。
在那里,她唯一只能看到的只有那片遥不可攀又窄小如簸箕的天空,还有那个比她仅高出一个头的狼狈少年,和他眼中映照出的同样狼狈的自己。
阿祈,会是他么?
会是那个她惦念多年的故人么?
她不知道,或许、应该是的。那曲回风若真是他所做,也不曾再吹奏给别人听过,那当年那个少年,一定是他。他口中那个唯一听过那曲回风的弟弟也一定是她。他,就是她的祈归哥哥。
不会错,绝不会错。
寒风狂呜,那琴音却穿透寒风传入她耳中,冰凉的手指微动她抬起了手中的酒壶狠狠灌下口烈酒,心有些疼,却不再是那种烈火烧灼的撕心裂肺。如同冷宫那夜的酸,涩……丝丝缕缕又密密麻麻的漫延到四肢百骸。
琴音已换,凤汐看着风华阁的方向听着樱洛的问话久久未语,耳畔再次回荡着那素雅又落寞的声音,与荒凉冷宫里男子孤清的背影,也想起男子牵起自己手的情景。
脑海同时浮现的却是另一只幼小却又同样温暖的手掌,另一道稚嫩却又沉稳有着相同语气的声音,另一双比之星辰煦日还要明亮的眼睛,还有那段早就被她尘封的过去……
那一年她九岁,父亲战死的消息突然传来,同来的还有皇帝的追封圣旨和那面免死金牌,骤闻噩耗母亲场晕撅,醒来后便将她单独叫进房间,不顾她的意愿说等父亲灵柩回来,送父亲下葬后便送她前往临江府。
整个护国公府里满目凄凄,唯独她死死捏着那圣旨和免死金牌,恨不能将其捏碎。她不相信父亲会战死,父亲在她眼中比山还要高大,是她头顶那片永远的晴天,天怎么可能会塌,父亲又怎么可能会死?
她不相信,绝不相信,她瞒着母亲瞒着所有人,背着父亲亲手替她做的短枪偷偷离开了帝都,她要去边关把父亲找回来。
就在那个时候,她遇到了那个少年。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真的刀光剑影,那是她第一次听到鲜血像溪流汩汩流淌的声音,也是她第一次清晰意识到什么叫做,死亡。
……
那日,天气阴沉沉的,乌云似千斤巨石坠在头顶,也似压在男孩儿心口让他有些无法喘息,他骑着匹枣红小马拐过山弯,便看到数十个黑衣人围着一个少年砍杀,兵器碰撞的声音冷硬又刺耳。
山石草木被肆意凌虐,打斗圈被血漫过的地面还躺着无数的尸体,有侍从护卫打扮的人,也有那些穿着黑衣蒙着黑巾,凶残仿如恶狼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