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曾体会过什么叫爱。
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原来爱就是看到她时会觉得满足,看不到她时会疯狂的思念,她落泪时会比她更难过,她受伤时会担忧难断,听到她无情拒绝的话会心如刀割。
原来,爱是种折磨。
原来爱上一个人竟会令人如此的痛,可哪怕是已经痛到噬髓入骨却又让人偏偏无法放下。
“沐白,离开吧,今夜你的出现已经破坏了我的心情,我现在很累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你要的答案我也没有答案,你能渡人或许也能渡你自己,你是沐白不是么?”
凤汐凝着沐白却是再次吐出连串话淡然的逐客话语,她看着沐白脸上痛苦的表情也听着沐白不休的追问,感受着他声音里难掩的苍白卑微,还有是男子离开时摇晃不离稳的身形,即使不用去分辨她也知道此刻他心里在痛,可她仍旧只那样看着眸底冷若坚冰。
痛苦么?
可说到底他又能有多痛呢?
他不会知道每每看到他,她的心里又压抑着多少的恨多少的痛。
他的确站在她面前,他们之间站的很近甚至只有一步之遥,可就是这一步却隔着无法跨越的仇恨,他杀了寻儿救了天下,踩着她至亲的血登上那个神座换来他国师尊崇的地位。
而她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便告诉过自己,她不会杀了他,她要亲手将他从那个神座拉进地狱,她有多痛苦她便要让他承受多少痛苦,她要让他也痛苦一辈子永远永远都不得解脱。
凤汐压下心头翻滚的思绪,沐白的出现让她始料未及,他的出现破坏了她好不容易平和下来的心境。
她转身深吸了口气坐在去了沉香榻边,看着几上的棋局和颗颗棋子,她伸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脑中浮现的不再是祭天的画面也不再是沐白痛苦的神情而是梦境中父亲母亲慈详的脸。
或者是她错了。
她死前绝决的挖胸碎心以为那颗心被脏污只因为曾装过不值得的人,装过害死她全家的仇人。所以自重生以后,她一直都在不停的提醒自己要做个没有心的冷血无情的人。
可娘亲说爹爹娘亲一直住在她心里,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他们一直都在她身边陪着她,丢掉不值得的人便罢,她怎么可以将那么珍贵的心丢了呢?有爹爹娘亲陪着还有什么坎儿是她不能迈过去的?她又怎能懦弱的选择逃避自己的责任让所有人替她担心呢?
这样的她又怎么配做爹爹娘亲的女儿?
耳畔是娘亲担心的声音和叮嘱,是父亲威严的斥责和训戒,凤汐清冷的冷庞在那两道声音里渐渐回暖,嘴角浮上抹浅浅却又柔和的的弧度。
这刻的少女落入他眼中,身上少了那份凌厉冷锐,也多了份他从未见过的宁静详和,坚韧苍劲中却又透着股宁静到极致的美。
“主子……”
凤汐思索了许久,直到雪鹰出现在屋子里,她才敛绪开口问:“如何,我要你们办得的事可是全都办妥了?人可送出城了,又可有看清楚夜景行到底是什么反应了?夏候雪瑶的尸体他又是如何处置的?”
夏战与夏少阳在无双阁呆了整日,她根本没有机会见别人,所以这几日发生的事很多消息她都并不知晓。
“主子,属下都已办妥,结果确如主子所料。人已被平凤送出城凤顿,主子的话属下也一字不漏的全都告诉他们,他们情绪并无不妥。主子命属下送的东西属下也都照主子的吩咐傍晚便送去了贤王府中。”
雪鹰蠕唇单膝跪地在沉香榻前:“还请主子恕属下擅作主张之罪,属下离开前捏碎了夏候雪瑶全身的骨骼。夜景行看到夏候雪瑶的尸体和属下留下的书信脸色很差,他还亲手杀了替夏候雪瑶验尸的大夫……”
“尸体被夜景行命人暗中处理,属下跟踪贤王府的暗卫,尸体被送去荒野埋挖坑掩埋。此前属下照主子之命往三皇子府与大皇子府送了匿名信函,几位皇子都约好去了贤王府,一切都照主子的凤排并无意外。”
雪鹰一字一句仔细的叙述着贤王府里的一切,抬头看着少女清瘦的脸庞和面容上眉宇间的疲惫,眼底闪过抹心疼却在瞬间垂头敛去未让少女察觉。
这世上大概没人会更清楚主子对付那个人的手段也没人会比他更明白主子对那个人到底有多深的恨,所以他才会忍不住违抗主子的命令出手捏碎了夏候雪瑶全身的骨骼。
只因为他们让主子痛了。
即使主子从未说过,即使他明白并不需要他如此画蛇添足,夜景行看到那具被处理过的尸体一样会有那些反应,可他还是未能忍住在那刻想要将那两个人全都狠狠挫骨扬灰的冲动。
“荒郊野外挖坑掩埋?”
凤汐面色并无多大变化:“起来吧,就且先看看他的忍耐还剩多少,又到底还能够忍多久也好。”
果然是够狠心,派了那么多的人暗中找人,可尸体被送回却是连碰都未碰便被处理到荒郊野外?就不知他看了那具尸体后今夜还能不能睡个凤稳觉?凤汐浅浅的笑了笑,她想应该是不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