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血腥,没有杀戮,没有尸体,更没有死亡,有的只是浅浅溢散开的袅袅檀香气息,有的只是幽深静溢的光芒倾撒,有的只是室内垂下的素帐随着轻风徐飘摆。
这里从始至终很平静。
整个硕大的室内方案前男子垂目静坐,男子身后站着一名女子,女子手中的长剑一直架在男子的脖子。而方案另端还坐着另名女子,年约十五岁,穿着身翠绿色长裙,长相娇俏,白晰指尖握着茶杯。
那是男子吩咐这里的侍童泡好的茶,已不知添了几次,而此时那看来最多不过十三四岁的侍童正站在外面的门口瞅着却是不敢进来,看了半晌屋里仍是没有动作,脸上惆怅纠结之色难掩。
从清晨至傍晚已整整四个时辰,室内以这幅画面定格就再未曾变过,这似乎也不对,原本里面还有个女人的,刚刚却是离开了,否则他也不敢过来瞅。他实在想不明白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可外面兵荒马乱他根本不敢出去求救,所以也只能看着自己的主子被人挟持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还好的是她们似乎并未打算下杀手,如此想着也让侍童的脸色稍稍的好了些。
嘭——
肩头突的传来道轻轻的敲击声。侍童回头正好看到张女子放大的脸庞,那敲他肩膀的正是女子手中的剑柄,女子过来盈着冰冷杀意的杏目让侍童脸色发白双股都在狠狠打颤。
“我,我……”
“已到晚膳时间,几位姑娘午膳未用想必也都饿了,侍儿你先去准备些晚膳过来。”有男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平静中声音隐着丝丝无力。
那侍童见女子收回手臂没有动作忙应了声退了下去。女子撇了侍童一眼走进屋子朝方案边的女子点了点头。
“时辰也已差不多,桑琪松开吧。”
珍珠颔首放下茶碗,朝桑琪道了声,桑琪依言收剑,男子却仍盘膝坐在案边并未有任何举动,珍珠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目光落在对面男子如画的脸庞微微蹙眉开口:“国师大人,我们也不想冒您,对您如此无礼,可国师大人的武功实在太高所以我们也只能出此下策。”
“如今大局已定,国师大人莫非还打算执拗的坚持下去?那对国师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我希望国师能好好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和我们合作,也按照我们小姐交待的去做。那我自会奉上解药,国师大人意下如何?”
沐白终于从桌上书策移开眼看向对面女子:“你们想要我做什么?你们小姐是谁?她又为何会知道东西在我这里?如你所说大局已定,我想你们也根本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用到我了,不是么?”
“怎么会?此事自然得国师大人出面才成,皇上那么信任您,即使昏迷还是命人将那么重要的东西命亲信送来给国师大人,小姐更有言国师大人曾答应过皇上会替皇上做三件事,我想此次的保皇护驾擒王平叛便是其中一件。”
“若非如此我们也不必给国师大人下药,阻止您提前进宫,那只会坏了我家小姐的事,国师大人不止在朝中民间都极有声望,且您素来都只在白鹿园里参禅静修,不问世事,不参朝政,皇上也很信任您,如此由国师大人带着东西出面才能服众,所以这件事还有谁比国师更适合?”
“你家小姐是,簪璇??”
男子手指微颤,声音更如拔动的琴弦,他与皇帝的约定,他告诉过的女子便也只有簪璇了,他与簪璇算起来并无几次见面,几次巧遇都是她孤身一人,就算有婢女跟着,他的思绪也被她全部吸引自也不曾关注过她的婢女。
若非此时女子提起,他也不会知道原来挟持他的竟会是她的人?脑中浮上女子精致绝美的脸庞,那个让他日夜记挂牵念的女子,那个他最终深深爱上却又对他竖起棱刺,将他刺到鲜血淋离的少女。
可即使心已鲜血淋离,她的脸庞她的身影,却仍旧总是不自觉便会浮现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也赶之不走,他用尽了全力想要将她忘记,可越是想要忘记却反而越是清晰的记起。
他清楚记得她的一颦一笑,记得她的娇媚大胆,记得她的温度气息,记得她身上浅浅诱人的馨香,记得她的悲伤难过,记得她的柔弱无助,记得她的眼泪和她凄迷向他唤痛的低喃声音,更记得她拽着他衣襟无情拒绝他的字字话语。
他便在那些过往的回忆里,笑着,也难受着,如此来来回回永无休止的沉沦再沉沦,也在那心动与心痛中反反复复受着煎熬与折磨。
玲珑骰子凤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以前他不懂,可现在他终于明白,何为求而不得的痛,何谓相思之苦?这世上还有什么会比自己深爱的人恨着自己,厌恶着自己,来的更加的残忍,更加的让人无力?
道相思,相思苦,一缕情丝系,一世劫难逃。
他又该如何去渡这场情劫?
沐白眼中几分迷茫。
男子情绪表情的波动起伏不大,却仍让珍珠有些诧异抬头秀眉蹙得更深却最终只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家小姐便是永宁候府大小姐夏簪璇,小姐说皇上疑心甚重,既已发现端倪那便必会找个信得过的人相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