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厢房里传来道吱嗄的开门声,随着房门被打开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就那样撞进那双冰冷的眼眸,却让那双眼的主人蓦然浑身一颤,他便那般直直的看着少年一步步走进厢房,许久都未回过神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
凤汐径自坐下开口,女子清冷的声音拉回了苏长卿飘远的思绪,视线最终落在女子的脸庞,同样玄月色的阿祈衣白袍,同样的沉簪束发,若非那张完全不一样的脸庞五官和身形的差异,那瞬间他竟感觉好似看到他重新活了过来,就那样出现在他面前。
苏长卿伸手替女子砌了杯茶,缓了缓神开口:“听闻夏小姐最近身子略有不适,不知可好些了?”
“劳相爷关心,簪璇身体无碍,相爷让簪璇前来,若有话可直说,无需和我拐弯末脚。”凤汐端起茶杯轻啜,眸光撇向男子直言。
苏长卿闻言笑了笑:“夏小姐性子直爽,倒是与我一位故人颇象,刚刚我便差点将你错认成了他。”
“怎么,是相爷的红粉知己?”
凤汐面色倒是未变,只淡淡的反问:“若然有机会,那簪璇倒是要好好的见见才是,能让苏相上心记挂的人簪璇想定然差不了的,来日还请相爷不吝替簪璇引荐。”
“若有机会的话。”
苏长卿回了几个字道:“我今日请夏小姐前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要向夏小姐询问,还请夏小姐能如实回答本相。”
“……”凤汐未语。
苏长卿也未顿口接道:“我想知道夏小姐为何助八皇子登位?我想知道夏小姐为何要如此对付夜景行?我还想知道夏小姐是否有他的消息?还请夏小姐如实告诉长卿,长卿必会感念在心,作为交换长卿会助夏家一臂之力。”
“未知苏相想问的这个他,是谁?”凤汐敛眉笑了笑。
苏长卿轻吐五字:“第九渊,渊主!!!”
“呵呵……”
凤汐轻笑出声:“苏相怕是问错人了,你想问的人我怎知在何处?我既不知那自然也就无从告知,苏相若想找到他可找别人打听,相信以苏相的能力应该很轻易就能查到才是。”
“你定然知道的。”
苏长卿眸光紧锁着女子脸庞:“我相信你知道,否则那日书院后山你绝不会那样质问我,据我所知你和内人元菱并无深交,你们既不是闺中密友,更也算不上什么手帕交,你和元菱见面的次数更是曲指可数。”
“夏簪璇,我既来问你自然早就调查过,这一年多来发生的所有事我早就仔细的调查梳理过,我知道你曾找王玄朗调查过夜景行,那日在苏府废了苏盈盈苏怀智的人也是你,还有宫变我父亲被乱箭一箭穿心……”
“你恨夜景行,你也恨苏家的人,你更恨着我,若真的没有关系你为什么会这样做?又为什么会恨?你觉得你的话我会相信么?夏簪璇请你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你又到底知道些什么?”箭雨交织时或者无人注意,可那箭矢却是一箭穿心夺命。
宫变后第二日他便去了候府,却被拒之门外没能见到眼前的人。
是以这整整一个多月他都在仔细的调查过往的所有事,虽然有的事极其隐密可只要花时间只要认真去查,总是有端倪的。且不说她为何找人调查夜景行,她在书院后山对他的质问,那双眼里的恨意,让他无法释怀。
他为此更是去找了惠儿仔细的询问,可得到的答案依旧,眼前的女子与元菱本该毫无关联,他可以确定的是元菱的确是曾开口帮过她一次,可她们之间的关联也仅止那一次而已,再无其它。
“到了该知道的时候,你总会知道的,该见的人等时机到了你也总是会见琶的,此时又何必追问?又何必如此焦急去寻?苏国公不幸在宫变时罹难,想必国公夫人定然是很伤心的。”那一箭的确是她吩咐人射出去的,苏盈盈疯傻也这么久了,自然也该轮到下一个了不是么?
凤汐浅浅的勾唇笑:“女儿死了,丈夫也死了,又怎么能不伤心?不过想必就算再伤心也不会伤心多久,毕竟他还有两个儿子不是么?她还有苏相你,还有苏长睿,都说杀人偿命,一命抵一命,可她手上的命债却还未还清,苏相你不妨猜猜看苏国公府下一个生出意外的人会是谁?”
“你觉得会是国公夫人本人呢,还是那个向来最尊敬你的宝贝弟弟?我听说此次苏国公被乱箭射中,苏相却是未去送殡,看来苏相对国公与国公夫人心中也有很多的不满,所以我想就算他们再出事,苏相也应该不会在意才是。果然是足够的,冷血无情呢!”
苏长卿面色一变:“夏簪璇,你想做什么?”
“呵……”
凤汐浅笑出声:“我刚刚才言苏相冷血绝情,看来倒是我错了,苏丞相这么紧张,是怕我会对他们做什么?怎么你很担心他们?果然是血浓于水,想想这倒也不奇怪,妻子,女儿?”
“妻子再娶就有,以苏相的身份地位,想嫁你的人肯定多到数不清,女儿那就更简单了,以苏相的年夏便是再生上十个八个怕也不成问题,说到底妻女又哪及得上自己的母亲,自己的亲弟弟来的重要?”
“你,长睿他是无辜的,你……”
女子字字平淡无波却又字字如针让苏长卿脸色血色尽褪,他死死凝着女子那双美丽的眼睛,不再如那日的激动,眼前的这双眼睛,眸光如秋水,平静到让人觉得可怕。
“我怎么?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还是苏相你现在想告诉我,你有多在意你的夫人?打算为尊夫人守节一辈子?又或者打算至此让自己绝后?苏长睿是无辜的?呵,呵呵……”
凤汐勾唇,笑声几分讥讽:“世人都道苏相最重情重义,可我想也不过传言而已,当初苏相与凤四小姐的事在帝都也是传的沸沸扬所,若你当真如此重情重义缘何会在凤四小姐死后娶其妹?我想苏相并非从一而终的人,这天下女子千娇百媚何又其多,没了她们自然还有别人能入苏相的眼。”
这刻的凤汐透着几分尖锐。
她能清晰看到男人眼里布满到几近扭曲的痛苦,握着茶杯的手也纂紧似乎要将其捏碎,可她只看着却没有任何表情,她知道眼前的人不可能半点不在意二姐也不可能半点不在意小寻儿,相反她知道他很在意,如同她清楚的知道二姐和小寻儿的死不能全都怪在他头。
可那又如何呢?
苏长睿无辜?那小寻儿便该死么?小寻儿难道不无辜么?
她终是无法做到对他平静以对,她也看不得他护着苏家的人,哪怕是苏家的任何一个人。
如同他在意他的母亲他的弟弟,她也同样在意二姐与小寻儿,对苏家的人来说二姐只是个碍眼的儿媳,小寻儿更是个可有可无的孙女儿,苏家的人大概做梦恨不得将她们除去吧?
可不管是二姐还是小寻儿,都是她最在意的亲人,说她刻薄也好,说她牵怒也好,她就是无法释怀也无法不牵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