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过于悬殊的力量对比,让丁凝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因着怕被人发现与男子之间过于亲密的举止她更是不敢有任何的声张,加之男子突然间的转变和那直白的话,更是让她小脸羞到火烧火燎又震惊错愕到无法言语。
鼻翼间有浅浅的药香传来,待她从震惊错愕中回神时才发现自己已从男子怀里退了出来,此刻坐在红木椅上,而男子此刻也已坐在她的对面,她的双掌摊开被男子握着如他所说正替她掌心细小的指甲掐痕上药。
直到双掌上完药,男子的手指这才探向女子的脸颊,见女子本能的脑袋后仰躲避的样子,寒舟微微沉下了脸色:“我只是想替你上药,你若再不听话再躲的话我便要像刚刚那样抱你了。”
虽只一句话却是吓到女子乖乖的坐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再动,男子见状眼中闪过丝满意,手指指腹这才落在女子的唇畔轻轻的涂抹。几乎未用力。轻柔动作像是湖畔之间垂在湖面的千树枝梢,随着微风轻吹在水面拂过,荡起一圈又一圈浅浅涟漪。
丁凝整个身体却都因男子的动作而僵硬到像是变成了石头,直到此刻她仍然觉得今夜发生的所有事,都像是做了一场梦,可唇畔处传来的些微刺痛和因男子指腹触碰带起的微凉又微氧的感觉,却无一不在清楚的告诉她,那根本不是做梦都是真的。
可即使是真的也依然让她难以置信,的确是让她难以置信的,他等了樱洛姐姐那么多年,才知道樱洛姐姐还活着的消息,过去才不过几上时辰,他却突然告诉他喜欢她。
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微微仰头视线落在对面男子的脸庞第一次认真的去打量眼前的人,他长的很高也很英挺,剑眉浓密而舒朗,鼻翼高挺,棱唇薄厚适中,那双狭长的眼帘之中眸如点漆,满头的青丝高束,见过他数次他总爱穿一身天青色长袍,或因长年摆弄药材的缘故,他身上总有股浅浅的药香。
他似乎不怎么爱笑。
从帝都到寒剑山庄的一路上,每每遇到有需要帮助的人他总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帮忙,若遇到需要救治的病人他也总会及时的出手医治,若是病人贫困拮据他还会施医赠药分文不取,与她在帝都候府之中见到简小神医在医治樱洛姐姐时讨要诊金的样子可谓完全不同。
他对所有人好像都是一视同仁,在她眼里他是个淡泊名利的人,对所有人也都是内敛谦和的,或许正因为他身上那份淡泊和内敛谦和,不管是别人和他还是他和别人,都难以过多的生出亲近感,回到寒剑山庄后,她也曾远远看过他教导山庄弟子习武,那时候他身上又有种沉稳与威严。
他与她在寒剑山庄见面次数并不多,认真来说今日樱洛姐姐出现他们巧遇还是说话最多的一次。平日里只有接到帝都的传信,或是要打探哥哥和家里的消息时她才会去找他,他也才会出现在她面前。
而他平日除了教导弟子习武,大多数的时间都会在他的院子里面看医书或是在药房里摆弄他的药材,因着哥哥的原因,也因着哥哥对他的信任,她自然而然本能的将他当成了长辈来看待,对他也是极其信任的。
他和哥哥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却又有着共同之处。
他们都那么的热心与侠义。
想到此处她本能便想到了哥哥,她对哥哥的印象仍旧停留在当初回风崖畔初遇时的情景,哥哥在她心里的模样也仍旧是当年那个阿祈衣羽袍的少年。他便如从天而降的天神一般突然出现,勒住了他们即将翻下山崖的马车,救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可他却并未凤抚他们直接便转身离开。
她当时被嬷嬷抱着坐在马车里惊惶未定,可当那道身影落入眼帘,她整个人却像变成了石像,再也无法从那抹身影上移开自己的视线,直到舅母从惶然中回神匆匆下了马车唤住他向他道谢。
她至今都记得他转身时,那张脸庞上的淡漠,几乎没有任何多余表情,那日漫天的朝霞落撒落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替他披上了层七彩色的霞衣,那张倾绝无铸的脸庞沐浴在灿然霞光里,明明应该那么的暖,可那能够沁暖人心融化冰雪的炙热霞光,也无法压抑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冷。
她更永远记得那双赛过星辰的般的眼眸,清若琉璃又淡漠如雪,她坐在马车里明明隔几丈远,却仍旧能够看到那双琉璃般的眼眸中,眼底凝着的浓到化不开的伤与郁,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就那样被震颤。
那道清冷孤寂的身影,那双淡漠如雪的眼睛,至此镌刻在她心底最深处让她再也无法忘记怀。
她记住了他的名字。
凤汐。
那是初见时哥哥唯一开口说过的话,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的清冷,因着舅母执意不舍的追问,他道出两个字后便腾身跃上马背疾弛而去,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而她便坐在马车里,趴在车窗处,睁大眼眸看着他的身影在那霞光里一点点绝尘消失,只觉得那刻她的心好似也从胸腔里跳出来,随着那身影遗失,至此再不知去了哪里。
自那后他们便再未见过,她曾找了人四处打听他的下落,如此一直到哥哥出征回都后,她才再次有了关于他的消息,而自那后关于哥哥的消息,她也再没有落下过任何的一点一滴。
“怎么,是在想你哥哥么?”寒舟替女子上完药很快,总共也不过十来息的时间而已,收手便看到女子正怔怔的看着他,眼神透着几分的恍然和怀念,那双如水杏眸中的爱恋几乎满溢。
他不由在心中叹息,他想他大概当真是上辈子欠了他那师弟太多太多的情债未还,否则今生怎么会先后喜欢的两个女孩儿都心系于他?
不过这次,他不会再像上次一样苦等。
“我……”
丁凝回神有些难堪的垂头绞紧了裙摆:“我只是有些担心,我……”
眼前的姑娘显然并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才说一句便再接不下去,寒舟伸手再次落在女子下颚,挑起了女子的脸庞。
男子素来沉肃的声音微软中透着几分认真:“他是你哥哥,你会喜欢他会担心他,这都只不过是人之常情,你不必因为你喜欢他便觉得难堪,更不必因此而觉得羞于启齿,不止是你,若我是女子我也会喜欢他会想嫁给他。”
“寒庄主,你……”
丁凝凝着男子微诧,他这是在凤慰她么?可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人那么的难以置信,他可是个大男人。
“这么奇怪的看着我做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可我说的只是事实,你哥哥他不止人长得俊,武功高,更早就名扬五湖四海是人人称颂的大英雄,都说自古以来美人爱英雄不是么,所以又有哪个姑娘会不喜欢这样的人?我记得帝都里不是还有个什么十俊排行榜,你哥哥当初可是稳居榜首。”
寒舟边说边将手中的药瓶收了直来,抬头看着女子惊诧的表情,俊逸的脸庞不由自主便浮上抹浅笑:“我知道要你现在便忘记那份感情,将他只当成哥哥和亲人很难,这也并非是一朝一夕便能做到,可我相信凝儿定会做到的,你跟我保证过的,是不是?”
“是,可是寒庄主……”
丁凝因着男子骤然唤出的凝儿,那略带亲昵的称呼,才褪去红晕的脸庞不自觉便又浮上抹嫣红,勉强压抑心中异样应了声,如水杏眸中难掩心中纠结,她的确是和他保证过,她也的确会努力去做到,可那都不是为了他。
可是他却误会她……
“同样的我也会帮你,便如我能够真正的放下樱洛喜欢上你,我相信你也同样可以做到,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也能像我一样彻底放下,放下那份感情将他只当成哥哥,转而喜欢上我。”
“寒庄主,我……”
寒舟能看到女子的纠结却只握住了女子的双手打断:“不管如何你都要试着去做不是么?与其一直将自己困在里面,那不如试着去接受和改变,既然必须要忘记,那便不如从考虑试着和我相处开始。”
“虽然我的相貌没有你哥哥俊,我的武功也没有你哥哥高,我也不是像你哥哥那样的大英雄,我更不能像他那样指挥不了千军万马,还有我也不太会哄女孩儿开心,我比起他来的确是差了很多……”
“而你又是尚书府的千金,不止出身名门更是温婉得宜,便如湖香所说我想在帝都之中,定有很多的优秀的男子和世家子弟心仪你想要娶你,可论起来我却只不过是个闲散的江湖中人,除了会点武功和医术再别无所长,且我的年夏又比你大了许多……”
“所以我知道是我配不上你,可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会用尽我所有去保护你对你好,我此生也绝对不会再娶其它女人,我用我所有向你许诺,只要凝儿愿意寒舟此生对你,必永不相负……”
男子说着声音里也多了些无奈和尴尬,和师弟比起来他的确差许多,尤其师弟很会哄女孩子,遥想当初在碧落山,樱洛便被他哄的服服贴贴,师弟对樱洛很纵容也很宠溺。
樱洛也格外的依赖依恋师弟,所以当初他也早就知晓樱洛只是将他当成亲人当成大哥,并无其它男女之情,而在师手中抢人他根本就没有半点胜算,是以他才渐渐的歇了心思。
可凝儿不同。
他们是亲兄妹,注定了不可能在一起,他自然不想再放弃这个机会,虽然这样的想法很卑鄙,更难逃趁虚而入的小人之嫌,可他喜欢她是事实,若没有意识到便罢,可如今意识到他自不想再像以前一样没有争取过便退让。
他不想将眼前的人让给别人。
哪怕是任何人。
尤其只要想到若此时他退让了,以后便定会有别的男人对她做刚刚他对她做过的那种事,她的温婉娇艳与柔弱诱人也注定会展露给别的男人看到,他向来平静的心湖便忍不住有些莫名的烦燥与暴动。
那让他有些无法忍受。
而现在他也总算有些能体会大哥的感受了,大哥爱上那位永宁候府大小姐夏簪璇,想来与他此时的心境都差不多,仔细想想那位候府大小姐的身份比之凝儿来只会高绝不会差,毕竟夏家乃大邺开国诸候府。
且那位夏大小姐向来都被夏家人视为心尖宝,那位夏候爷和夏世子那都对那大小姐堪称疼宠入骨,更何况夏家还手掌那么多的兵马,此次那位大小姐更是领兵出战齐郡的将领,连那位夏世子都自愿屈居自个儿妹妹帐下。
可想而知这得疼到什么程度???
朝堂上的事,那些弯弯绕绕的他并不太懂,千丝万缕的纠葛关联他更是觉得难得能够厘清,可不管如何他能看明白一点,不止樱洛出现在夏家,此次领兵出战的也是夏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