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没有欺负她。”
寒舟声音里多了些无奈:“我对她,她对我都没有那个心思。拜师一事的确是她提出来的,孩儿是看她实在有心也是真的想学,所以这才应了下来。娘的担心孩儿都知道,可事情真不像娘想的那样。就像娘说的她是师弟的亲妹妹,孩儿也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孩儿又怎会以大欺小的欺负她呢?就不怕到时候被师弟给揍扁么?”
“孩儿知道娘一直忧心孩儿的终身大事,娘放心等过了这段时日,孩儿会好好的想想,还请娘息怒,也请娘不要再揪着此事不放了,您这些话今日在孩儿面前说说也便罢了,可若是传出去才当真是会毁了丁凝的清名。”
他当然知道娘在忧心什么。
看眼前情形,娘摆明是忧心太过想要借此乱点鸳鸯谱,可他此时担忧着齐郡的事根本就没心思考虑这些,且就算他真的要考虑成亲,那肯定也不可能会考虑丁凝,先别说人家姑娘早就有了意中人,就像娘说的那样,师弟如此慎重的托他照顾丁凝,他又怎么能在此时趁人之危?
那岂不是才真成了不仁不义的卑鄙小人了?
且这怎么就和欺负扯上了关系?是姑娘太伤心自个儿扑进他怀里的,只这些话他却不能说出来,如娘所说他是男人无所谓,可丁凝却是姑娘家,世家大族礼教森严,丁凝又向来是谨守礼仪之人,会如此想是太过担忧伤心,一时间有些难以压抑的无意所为。
可那话若他说出来只会让人姑娘难堪。
他自然不可能会做那样的事,将事情推回女儿家的头上,陷个姑娘家于那般尴尬境地,那又岂是男儿之应有所为?是以到了此时,寒舟当真是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的感觉。
“拜师拜师,你还提拜师!!!”
寒夫人此时可谓是听着那拜师两个字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也知道她是你师弟的亲妹妹?你若再收她为徒那不是岔了辈份?你抱了人家姑娘那还不叫欺负是不是真要亲过了才算?你还有脸说我揪着此事不放?”
“我觉得到时让你师弟揍扁你最好,我告诉你我不管你说的那些,总之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你既抱了人家你就得负起这个责任,要么给你娘收尸,要么把这儿媳妇儿给娘娶回来,二选一,你自己看着办。现在,给我出去,免得我看着你就生气。”
啪——
寒夫人说着将手中的剑鞘狠狠往桌面一掷。
这死小子还敢给她说,凝儿有哪里不好的?那么好的天赐的一个儿媳妇儿她千求万求都求不来,那相貌自是没得说,性子好更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便是将来她将来带回娘家去,那也够有面子,便让娘家那些人好好看看,她舟儿虽成亲的晚,可那挑的儿媳妇儿可比他们挑的那些‘歪瓜劣枣’强多了。
且他看人姑娘的眼神,那担心的疼惜的,谁还能看不明白,这么些年他一心等着樱洛,她就没看过他对哪个姑娘有正眼瞧过,更遑论还对人家这么好这么关心的?她好歹也是过来人,那她还能看不明白?这小子摆明就是心中对人家姑娘有好感,却是后知后觉要把人当成后辈当妹妹要收人当徒弟。
这能让她不气么?
她是当真差点被他给气死!!!
“……”
寒舟蠕了蠕唇未再言语,转身便出了房门,玉青犹豫了片刻也跟在男子身后出了房门,看眼站在院中台阶处的男子玉青吞了吞口水:“庄,庄主,这现在该怎么办?夫人已经说了……”
“要不然庄主您还是别收丁姑娘为徒了,其实玉青也觉得丁姑娘很不错和庄主您很是般配,夫人又这么喜欢,老庄主和夫人早就盼着这天,庄主您也当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也确是时候该成亲了……”
夫人已经撂下了狠话,庄主也的确时候该成亲了,想想和庄主一般年夏的几个夫人娘家子侄那孩子都三四个,有的已经七八岁,这也不能怪夫人会着急给庄主下了最后通牒来如此威逼。
“若非是你,娘怎会这么生气?”
寒舟撇了眼玉青,玉青被男子凌厉眼神看得后退了一步,脸上也瞬间多了些委屈之色:“庄主,这是夫人的吩咐,你知道夫人都已经下了令,玉青又哪敢知情不报?况且若您真的收下丁姑娘,这师徒名分当真定下来可就迟了,所以玉青这才,就算玉青不说,夫人那么关心庄主和丁姑娘的一举一动,这收徒这么大的事夫人迟早也会知道。”
“且夫人说的对,丁姑娘真真儿是顶好的,那长相美的青玉就没见过比丁姑娘更美的姑娘,尤其丁姑娘身份高,性子却是温和如水对所有人都那么好,玉青是真的想不明白,庄主您到底还有什么不乐意不满意的,你要知道错过这个村儿可就真没这个店儿了……”
玉青声音里也多了丝不满,想想反正樱洛姑娘和庄主已经彻底没戏,庄主便如了夫人的意赶紧的抓着丁姑娘,将人给娶进来不也很好?
丁姑娘当真很好么,比樱洛姑娘半点儿也不差。反而他倒觉得认真论起来丁姑娘和他家庄主站在一起更配些。
“……”
寒舟收回视线迈步走下台阶,向来沉郁内敛的男子,此时那眉毛也打着结般紧蹙在一起,要么给娘收尸,要么娶丁凝,娘这是在故意为难他,可娘正在气头上更是直接将他赶出来,估计现在他说什么也都听不进去。
至于娘那里怕是只有等娘气消后再慢慢劝,反而是丁凝那儿,娘的态度如此坚决竟当真拿剑抹了脖子,这收徒之事怕是行不通了,可他已经答应丁凝,想着那姑娘得到他应诺后脸上灿烂的笑颜?
他在心中叹息,竟头次觉得有些为难,要他跟个小姑娘反悔,他却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开口,莫名的他也不想看到那张脸上失望的表情。
天色早已不知何时暮下,夜里升起一轮明月。
男子静静的走着,并思索着到底该如何跟丁凝说,许是想的太过入神,等听到阵谈话声响时,他才发现自己竟是走到了丁凝的院落门口,顿下脚步他站越过院门只站在檐廊处并未进去。
这些日子他也时常来这里,尤其是接到帝都传来的消息后,因担忧她的情绪他也时常会过来看看,许是习惯了便不知不觉走来了这里。
夜凉如水,可看到雕窗处点着的灯火在洁白窗纸上摇曳,也能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阵阵娇声软语。
“小姐,天色很晚,您已经看了许久医书,还是早些歇息吧?夜里看书会很伤眼睛的,若小姐想看明日再看可好?”湖香拔了拔油灯劝说。
“不行的,我得尽快的多记下些,否则若到时候通过不了考核怎么办?好不容易寒庄主才答应我,我自然要更努力才行。”
“小姐……”
湖香有些不满的撅了嘴:“寒庄主既然肯答应小姐,那就证明小姐定很有学医的天份,小姐这么聪明这些哪里能难倒小姐?就算小姐真想帮少爷可也用不着这么拼命,这些日子小姐天天看医书到深夜,少爷好不容易才找到小姐,您就不怕少爷若是知晓小姐熬坏了身子会心疼么?”
“奴婢知道小姐有多担心少爷,可少爷那可是我们大邺的战神,他那么厉害的人哪里会出什么意外嘛?更何况樱洛姑娘不是也去帮少爷了?奴婢知道小姐念了这么多年心里还放不下少爷,可小姐就算再不想放也该放下了,您和少爷是亲兄妹,有时奴婢想想,这苍天也太过捉弄人了……”
湖香见女子执意拿着书卷看,有些不满的抱怨,的确是太捉弄人,好不容易小姐等到那人还活着的消息,还未来得及欣喜却是突然间一下子从本不相干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却变成了亲兄妹。
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线希望就此彻底变成了没有希望。
她自小跟在小姐身边,小姐的事她再清楚不过,此次丁府之中除了随行保护小姐的人便只有她跟来,原本侍候小姐的那些人,更是全被老爷喂下可以让人失忆的药物后远远送走,除了老爷外没有人知道那些人被送去了哪里,最终最终老爷也只留下她一人。
而她也是直到跟着小姐来到寒剑山庄后,才慢慢的从小姐口中,拼拼凑凑的算是知晓了个大概,从震惊到接受,每每看关小姐独自一人落寞的身影,想想小姐所受的一切,她都心疼的想要咒人,这贼老天也不知道做的什么事儿。
不带它这么耍人的!!!
她的小姐这么善良,为什么却要忍受这样的若楚???
“湖香……”
丁凝闻言终于放下了医书,伸手拉过了湖香:“你放心我没事,你也不用替我担心,我会慢慢放下的,我只是觉得反正我呆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做,那不如便跟寒庄主学医,这样既可以打发时间,且有一技傍身也是好的,这样你以后生病我便也可以替你看病不是么?”
“小姐,奴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从来没有将你当成奴婢,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和你便如姐妹一般,当初我更是差点便害你丢了性命,你却依如继往从来都没有过半句的怨言,湖香,我知道你有多心疼我,可我真的没事,对我来说哥哥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呜呜,小姐……”
湖香忍不住有些呜咽的扑进了女子怀里,她天天看着小姐担忧伤神,可是她同样什么也做不了,她是真的真的好心疼好心疼小姐,夫人老爷都以为小姐什么都不知道,可其实小姐早就已经知晓。
小姐却在夫人老爷面前强颜欢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小姐唯一能说的便也只剩下她了,否则那些事一直都堆积在心底,连个说说的人都没有,真不知小姐该有多难过?
“好了,别再哭了,你再如此哭下去我便真不知该怎么办了?最多我听你的现在就去休息,你去打水来好不好?”
“好,奴婢这就去。”
湖香应声忙擦了眼泪从女子怀里退了出来,才出房门却是看到正如木雕般愣神在廊间的男子,匆忙间她连忙刹住了脚步:“奴婢见过寒庄主,寒庄主您怎会在这里?是不是有事要找小姐?”
寒舟回神点头:“我,是有些事想和你家小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