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都连降月余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这日太阳终于露出了久违的脸,凤汐翌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睁眼看到的便是那素色的帐子,身旁的被子里早就没有男子的身影,只余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属于男子身上独有的气息。
凤汐诱着那浅浅的清香,本能的便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脑子里也浮现出昨夜差点与男子走火的一幕幕的画面,她视线落在枕边,捻起被男子拾起后放置在枕边的银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他面前她的自制力好像越来越差。
呼——
许久凤汐将银针收起,深深吐了口气将起身换上了衣物,就在此时殿门打开大群的人鱼贯而入,几个丫头端着梳洗之物和早膳,燕姑则领了人去收拾内殿里有些凌乱的床榻。
“主子,皇上特地交待了属下等,您昨夜肯定累了,所以让属下等千万不要叫醒您,好让您能多睡会儿,皇上还特意命御膳房替主子准备早膳。皇上说了等到下朝后定会早些过来陪主子用早膳。
“可是属下想主子昨儿个夜里那么劳累,今儿个早上又这会儿才起,那肯定是早就已经饿了,既然皇上还这会儿没有回来,那主子梳洗完还是先用膳吧就不用等皇上了。”花有容一边摆着膳,一边迭迭不休的说着,女子脸庞上挂着堪称灿烂的笑。
那眼神落在凤汐的身上就好像黏住再也拔不下来,那笑更是透着浓浓的狡黠和揶揄之色:“免得饿坏了主子到时候心疼的肯定还是皇上自个儿,这个可是流苏特地替主子做的呢,流苏丫头做菜的手艺,连那些个御膳房的大厨看了个个儿都是竖起大拇指夸赞不已,主子您赶紧尝尝……”
“小姐的确是得多食些好好的补补,小姐来先喝了这盅血燕,再喝这个清钝的甲鱼汤,奴婢听流苏说这甲鱼有百十来年是个长寿大家伙,这汤从昨个儿御膳房就开始钝了,用文火足足钝了一天一夜最是滋补身体,小姐您一会儿定要多喝两碗才是……”
“还有这个芙蓉红枣羹,是奴婢特意替小姐做的,里面奴婢还特意加了好几种药材,不止养颜更能滋补血气,小姐也要多吃点才好,这样小姐就能将失了的血气补回来了……”
“娘娘先前受伤身子才好,还是多喝点儿血燕乌鸡汤补补才是,这样以后小太子出生定会白白胖胖,娘娘现在可不比往日……”
凤汐照旧洗完脸净了手,随意将满头披散的青丝用双手一拢,再用那枝琉璃玉簪束紧别起,方才坐在膳桌上,身畔围着的那群丫头就像群麻雀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在女子耳边说开来,十余双眼睛全都盯着凤汐,怀凤说着更是径自将血燕添好放在了凤汐的面前。
“你们说什么,什么小太子?”凤汐却是听得云里又雾里,她凝了眼放在自己面前的瓷盅,满脸狐疑的看向众人蹙紧了眉宇,女子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完全的怔忡和不解。
“娘娘不用这么害羞,这成了亲圆了房的女子,会怀孕生子那是自然而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樱洛姑娘都告诉我们了,娘娘的身体根本就没有问题,娘娘不过是为了顾全皇上的颜面,才会在众人面前如此的抵毁自己。”
燕姑从内殿出来,身后跟着的依晴等人手里还抱着阿祈被和床单,燕姑的手里却是拿着方帕子,雪白雪白的帕子,折得极为整齐,且放在红木托盘里两手恭恭敬敬的托着:“难怪皇上会如此的心疼娘娘了,娘娘如此为皇上着想,为了大楚江山社稷不惜牺牲自己,皇上疼娘娘那都是应该的。”
“娘娘便听奴婢的,今儿还是在瑾华宫好生的休息可好?这第一次难免会身子有些不适,娘娘万金之体身子更是贵重无比,那定得好好的养好了,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咱们瑾华宫就要传来喜讯了,皇上当初可是由老奴一手带大的,娘娘放心老奴最有经验,定会照顾好小太子的。”
燕姑视线落在凤汐的颈脖,又垂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端着的那方折好且雪白的阿祈帕,最后那视线凝着女子的小腹,有着些许皱纹的脸上带着满满笑意,那眼睛里更是泛着明亮的期待的光芒。
“你是说我有可能怀孕了?”
凤汐低低的呢喃着问了一句,女子的视线顺着燕姑的视线,垂头落在自己小腹和肚子部位,她凝眼看了许久却都是恍然未回过神来。
小太子?
他们这是在告诉她,她已经怀孕了?
他们的意思是她的肚子里面竟然有了,竟然有宝宝了?可是为什么她怀孕有孩子这么大的事她半点都不知道,反而她们却是比她还要清楚??还有为什么她就会突然有了身孕,她怎么可能会突然有了宝宝?
他到底从哪里来的?
凤汐轻抚着自己的腹部,狠狠的蹙着眉宇,脑子里这刻满满浮现的都只有那两个字,孩子,孩子,孩子,可她为什么就会突然有了孩子了呢?
“小姐,您怎么了,怎么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我……”
耳畔传来樱洛不解的声音,凤汐回了一个字,却是突然站起了身,径自上前拿起了燕姑手中那方让她觉得无比诡异的雪白阿祈帕,随着女子双指一捻而后轻轻的那么一抖。
那阿祈帕散开,洁白的雪色中是那抹鲜红的血色印记,宛如一望无垠冰封的雪域里盛开着的唯一一朵血色红花,璀璨而耀目至极,尤伴着淡淡的血气,瞬间便落进了女子那双清棱凤眼之中。
凤汐捏着那阿祈帕放在鼻尖轻响嗅,而后凝着那阿祈帕看了不下五十息,片刻醒神后却是看向燕姑,再次蹙眉问:“这个是什么东西?这上面又是谁的血,是不是有人受伤了?受伤的人又是谁?为什么只是方擦血的帕子,你还要将它这么仔细的收起来?”
“娘娘,这……”
燕姑原本带笑的脸庞此刻只剩下惊愕,凝着女子突如其来的动作,和随后朝她扔过去的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脑子此时明显的有些不够用,一时间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解释。
她怔怔的看着凤汐,眼底满是疑惑和不解,疑惑着眼前皇后娘娘那到底是真的不懂这些事,又还是因为那脸皮儿有些薄是在害羞,所以才在这里和她们故作不知?
可是看皇后娘娘的表情和举止,却都是自然而随的流露,女子的眼里并没有什么娇羞之色,那脸上更没有因为羞窘而有的难堪,眸光更是直视着她,清明到没有半点的闪烁,反而女子那双清棱的凤眸之中有的只是,和她眼中同样的不解和疑惑。
只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哪个成过亲嫁过人的女子,会像皇后娘娘这样问出这样奇怪的话,哪个女子与人圆过房的女子又会不知道这些事?
光瞧着皇后娘娘脖子上那粒粒艳红的欢爱后的痕迹!!!
那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是么???
凤汐显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脖子上,那些昨夜男子留下的明显的红痕,更不知道那些红痕都被瑾华宫的人瞧在了眼里,更是完全将之当成了女子与男子欢爱后的痕迹。因而谁都没有去多想,只以为两人昨夜早就已经成其好事。更何况还有燕姑手中那方那落红阿祈帕在?
众人因凤汐的举动和言语,明显的都面露诧异未能及时出声,就在此时旁边却是突的响起一道男声:“回娘娘的话,这当然是娘娘的落红,落红是女子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更是女子清白最重要的证明,那自然是要好好的收起来,好好的保存的。”
“你说这个就是落红?这个就是我的落红??”凤汐侧头看向突然间出声与她解释的怀凤,凤眸睁大表情明显怔忡,这两个字她自然并不会陌生,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此时听到这两个字。
还记得她上一次也是第一次听闻这两个字时,那还是在近一年前,永宁候府夏少亭的成人礼上。
怀凤闻女子反复询问的话表情也有些微的滞了下,他回神却仍旧只是笑着向女子低声解释道:“当然了,这个就是落红,这阿祈帕上的就是娘娘的落红,奴才听说以前娘娘的候府继夫人那是个极为歹毒的后娘,对娘娘根本不好,所以娘娘可能不知道这些。”
“这每个女子在经历第一次的时候,那都是会有落红的,这有了落红那也就代表着一个女子,正式的从女儿家变成女人了,这娘娘和皇上做了那样的事有落红那是很正常的事。”
怀凤逐字逐句仔细的和女子解释着,不止解释的极为清楚,那说的更是详尽无比:“有了落红以后,那自然娘娘很快就会怀孕了,娘娘可是皇后娘娘,娘娘肚子里的,那可不就是小太子么?就算不是太子那也是公主啊?”
他边说边凝着凤汐的脖子和小腹,眼中满满都是叹息和心疼,原本他好好的小堂妹,哪知道却是被他大伯母生生的给改了性别,最后从小堂妹硬是给变成小堂弟,明明就是个嫡滴滴女儿家,却是藏起女儿身做了一辈子男人,自小那都是习文练武,长大学成后又是四处征战。
那她不知道这些事似乎是很正常的,当然也没有人会和个男人去说这些女儿家的事,那不是显得太奇怪了么?这也难怪他小堂妹会对这些男女情事,半点儿都不知道,半点儿都不明白了。
这夏家人也是,成亲之前怎么都该好好的找个嬷嬷仔细的和小堂妹解释下这些事才是,否则又怎么会弄到现在居然要他这个堂哥,当着满屋子七个八的丫头来给小堂妹解释这些呢?
夏少阳这个哥哥也当得太不忖职!!!
怀凤想着心里想着,本能的便对抢了自己小堂妹心有不满的夏少阳,那份不满更是又深了一分,不过看汐儿这傻傻呆呆的样子还当真是挺有趣的,尤其若汐儿此次若是真的能够一索得男,那只会让她皇后的地位更加稳固。以百里云霄对她的宠爱,那定然是会封他和汐儿的孩子为太子。
如此一来朝中的那些文武大臣自然也就会对百里云霄为汐儿废黜后宫,再无话可说了不是,毕竟不管哪个皇帝的三宫六院,说白了那除了平衡朝中文武权臣的势力以外最大的作用,就是供皇帝享乐,替皇家延绵子嗣。
百里云霄那看起来自然不像是什么喜好渔色的人,否则昨儿个儿立后大典上冒出来的那个娇滴滴个大美人,汐儿都同意让人入宫了,百里云霄若真有别的小心思的话,那定然是早就趁势答应了。
这若汐儿真能怀上小太子,楚朝堂上那些个对汐儿独霸楚后宫心生不满的朝臣就算是再心有不满,却也都没有了能够再作乱生事的理由,如此一来便是彻底的杜绝了后患,那自然是件天大的好事。
所以老天爷当是怀凤求求你,求你保佑汐儿这胎定然要是个小太子,这小公主咱可以留着以后再生,定要让小太子先出世才行。
怀凤凝着凤汐颈脖上那些鲜红的印记,的肚子双手合什,心中的小人更是早就迭迭不休的念哪了开来祈求着老天爷的保佑,
“我是问你……”
凤汐微微一滞,了然的同时,他那原本要问的话到唇边却未再出口,她当然知道女子第一次会有落红,她不止知道会有落红,她还知道会疼。这个早在候府少亭成人礼上,他们订下婚约时,他和简洛就当曾经当众告诉过她。
可是她问的是这阿祈帕上的血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就算这阿祈帕上的血真的是那所谓的落红,很明显那也绝对不可能会是她的。她自己的身体难不成她自己还会不知道么?她的身上那压根儿就半点儿的伤都没有,她更没有感受到有哪怕半丝的疼痛。
这不疼又没伤的那又怎么可能会流血?
所以那阿祈帕上的血,他们所谓的落红,那又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呢?她们不过只是抱在一起睡了一夜而已,她又怎么可能就这样就怀孕了?
不对!
他们好像还有做其它的,他好像还亲了她,差点还脱了她的衣服,可是她记得他以前也有那样亲过她,她的身体之后却是并没有什么问题,根本没有哪怕半点的异样,更没有就因为这样就怀孕过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