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着桌案,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才道:
“六年前,我遇上你,真的只是一个意外……这个意外,让我觉得我活着还有那么一点意义。
“我对你,没有半点歹意。只因为是你给了我一点温暖,于是,我便有了想要再次尝试亲近于人的想法。靠近你,就是这么的自然而然。你就像一束阳光,不经意间,射到了我身上,令我情不自禁想要追逐,不想放。
“阿云,你给了我一个家,让我不至于到处流浪,叫我这不知道这混混噩噩活着为了什么的人,找到了一点乐趣。为你办事,带囡囡玩,整顿云中阁,努力让它强大,曾叫我无比快活。我一直渴望就这样生活下去。
“关于秦山关的屠村案,我不知半分底细,至于,萧缙是囡囡生父这件事……”
他低下了头,一咬牙,再抬头,点了点头,道:
“对……这事,我是知道,而且是故意隐而不报……这点你可以怨,可以恨……我对你怀了私心,我不愿意你们相认……因为,我喜欢你。”
是的,他喜欢她。
这种喜欢已经深藏了足足五年,哪怕他知道自己的这种喜欢,不会有结果。他希望,下半辈子,能陪她走,纵然不能得偿所愿,至少他可以永远的追随,默默的在心里深爱。
他低笑,那么的悲切,从来不敢表白,一直默默守望,她是他生命里的启明灯呵,谁能想,最后竟是在这种仇视的情况来吐露心声,注定这份感情,会不得善终:
“阿云,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不想你和其他男人走很近。
“我曾犹豫,要不要和你说。我矛盾了很久。
“因为我清楚的明白:要是,我把这事告诉了你,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走的更近。
“所以,我自私了一次,把这个秘密深藏了起来。
“你过你的日子,他过他的日子,各有自己的生活,互不干涉,也不错,不是吗?我们已经这样过了好几年了。没有他,你一样过的好。
“可老天爷就是这么的爱耍我,竟让我亲手将你送到了他身边去……”
这是他最最痛恨自己的地方。
有时,他会想,一年前,他若没有来西楚,如今这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
他们几个人,可以继续舒舒服服的过他们神仙一般的日子,赚钱的赚钱,闲着没事,寻几个案子破破,又或是带着囡囡和子渊遁居山林,做山野之人,写写字,练练功,唱唱歌,跳跳舞,过平淡的日子,享受那样一份惬意的宁静。
不不不,即便他不来,只怕最后,他们还是要被扯进那一团纷争里来的。
很多事,不是他们可以掌控的。
因为他们一直不是棋手。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沁闭了闭眼,问。
刚刚他说了,六年前的屠村案与他无关,那必然是后来他在调查中发现的,这是她现在最最想知道的事――能知道萧缙身份的人,不是六年前的幕后之人,便是相关之人。这层干系,逃脱不得。
“来了西楚以后。”
他答。
也就是说,当年的事,和西楚朝廷有关系,难道秦山关的事,又是萧恒在暗中动的手脚?
“怎么发现的!”
她追问。
他却不说。
“为什么不说话了?”
“阿云,在我告诉你这件事之前,你冷静下来,平心静气的听我说说话吗?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太久太久……”
他瞅着她,请求着。
云沁真想揍他一顿,紧要关头,卖关子,不由得狠狠的瞪起他。
“我怕我告诉了你,你就再不会再理我了。那么,在你决定避离我之前,先听我讲一个完整的故事,在关我的故事。”
他轻轻解释:“司大哥以前曾多次在暗处调查我的来历,甚至于几度试探我,我从来不曾说出那些过去。你说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不需要刻意的去追究。何况是一些不愉快的记忆。碰了,触了,只会痛……今天,我想一古脑儿全告诉你……”
云沁点头:“也好。”
她过来斟酒,一大碗放在司靖的位置上,司大哥也一定想听听的,然后,又斟了一杯,放在阿群惯坐的位置,转头,看到了他的伤口,在迅速的被染红。
“先止血!”
虽然她没来过这里,但司靖有个习惯,每一个落脚点,他住的屋子里都有医药箱,通常会放在床边的抽屉里。
云沁寻了过去,果然找到了医药箱。
“过来坐!我担不起刺杀皇太子的罪名!”
她语带讥讽。
“死不了。”
他站着,没看伤口一眼,声音寂寂,满口苍桑道:“再重的伤我都受过,这点伤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