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深,乌云几乎将月亮全部遮掩。看守所的监房里,也是一片寂静。除了在天桥和哨楼上站岗的士兵以外,所有的人都已经走进了梦乡。时针指向12点钟的时候,看守警察姜伯水到岗上班。按照规矩,他应该是晚上八点接班。只是因为儿子被人撞伤了腿脚,需要送往医院治疗。姜伯水试探着给张玉富打了个电话,想请一会儿假。这样的事情,以前也经常发生。同事之间相互通融一下,没有多大的问题。通情达理的张所长满口答应下来,说是让孔一凡多上4个小时的班。日后有机会的时候,让姜伯水再还上半个班就行。这是合情合理的做法,姜伯水自然是连声称好。从医院出来,他就直接来了看守所。走进监房值班室的时候,孔一凡还在看电视。“我说老姜哎,你明天早晨再来接班,也没有多大的事情嘛。我都50多岁的人喽,觉头本来就短,少睡一点没有事的。”看到姜伯水进来,孔一凡客气的说。“老孔,这已经很是过意不去啦。再让你整夜不回家,老嫂子就要有意见啦。有情后补,代我向老嫂子打个招呼。”对孔一凡的客气,姜伯水打了一个呵呵。“大侄子的伤情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那个开车的家伙?”孔一凡关切地问道。“嗨!伤情倒是不算太重,撞断了小腿骨头。只是那个家伙太可恨,开着个摩托车撞人,连声招呼都没有打,就没了影子。”想到这事,姜伯水就气不打一处来。孔一凡愤怒地说:“这也太没有道德啦。让交警查,一定得把那家伙给找出来,狠狠的处理才行!”“查个屁呀!那家伙戴着个头盔,车子没有牌照,身上穿的是迷彩服,一点特征都没有,想查也没处查。哼,算我倒霉!”说到这儿,姜伯水挥手说:“算啦,不说这些头疼的事情。你回家休息,我也睡上一会。”“好,我走,我走。”孔一凡离开了值班室。本来急着想要休息的姜伯水,坐到床边之后,却突然失去了睡意。他想到自己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就站了起来。对了,是没有对监房进行一次系统检查。姜伯水是个转业军人,法律水平不是很高。但他有一个优点,就是责任心特别强。每天接班之后,都要对自己负责的监房进行一番巡视。如果有人出现情绪异常,或者是身体不舒服,都会立即采取相应措施。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回到值班室。想到这儿,他立即走出了值班室。尽管已经是夜深人静,监房的走廊上还是灯光如昼。姜伯水从一号监房开始检查,打开瞭望孔,清点号子里的人数。这项工作,也只是随便一望就行,没有什么人会那么认真的逐一进行清点。一间一间的走过去,所有监房显得都很平静。这个时间,正是好睡的时候,所有犯人都在入睡,都在此起彼伏的比赛着打呼噜。也许是儿子遭遇到交通事故的事情,影响到了姜伯水的情绪。尽管一切都很正常,他却没有往常那么一种淡定心理。走起路来的时候,也没有往日那么轻快。走到九号监房的时候,姜伯水多停留了一会。虽然知道这个号子里的麻烦事情多,却也无力加以改进。这一切的造成,都是张玉富的有意而为,其他人不好加以干预。幸好有了那个叶子龙的入狱,这间监房方才有了变化。没有再象往日那样,总是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由于这样,姜伯水特意扫视了一眼,想要看看那个总是被人欺侮的王文泽。这个念头一生,他突然就傻了眼。不对,监房里没有王文泽!这是怎么啦?虽说已经确定王文泽是冤案,也要等到明天上午才能释放!“1023号,给我醒醒!”姜伯水用力拍打着九号监房的门。这个号码就是叶小龙打过的那个阴阳脸。听到喊叫,他有些不耐烦地坐起身来。“怎么啦,这大半夜的还不让人睡觉吗?”“别废话!我问你,王文泽呢?”“他下午被提审,一直就没有回来。我听说了,这小子是冤案,恐怕是放回家啦。”姜伯水一想,这也有可能。虽说这种做法有点不合规矩,只要张玉富认可,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看到其他几间监房都已经有了响动,他挥手说:“都睡觉吧,有话明天再说。”有了这么一段插曲,姜伯水也就失去了继续查房的兴致,直接回到了值班室。他给自己点燃一支香烟,静静思索了一会。想想觉得不对,赶忙打开《在押人员花名册》。这一看,他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王文泽的名字,依然如故的写在花名册上。“不对,王文泽不在监房里面,肯定是不符合规定的事情。我不管他们想怎么办,必须要把话说清楚才行。”姜伯水自言自语道。说话的同时,他拿起值班电话。今天晚上的值班领导是张玉富,姜伯水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所长值班室。“张所长,我是姜伯水。”“对,是有事情要汇报。”“我想问你,那个王文泽释放了吗?”“既然没有释放,为什么他的人没有关在监房里呢?”“你也不知道!所长,那可就出大事啦。”通话刚一结束,看守所里就响起了警报器。只要是在所值班的警察,全部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武警部队的士兵,全部紧急结合,荷枪实弹地占领了所有制高点。“查,一间一间的给我查,一定得把王文泽给我找出来!”张玉富声嘶力竭地下令说。他那还没有完全消肿的脸庞上,此时出现了狰狞之色。要是看守所跑了在押犯人,第一个要承担责任的人,肯定就是他张玉富。“报告,东区没有。”“报告,西区没有。”“报告,南区没有。”“报告,北区没有。”所有监房里,都没能找到王文泽的下落。“给我查监控,看看王文泽去了什么地方?对了,给我把孔一凡找过来,问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张玉富下达命令说。交班之后的孔一凡,已经回了家。听到张玉富的命令之后,自然会有人去给孔一凡发通知。检查监控的结果,很容易就能知道。从视屏上来,王文泽被送入监牢之后,孔一凡并没有将他立即收监,而是随便散落在监房外面的院落里。能散放在这儿的犯人,一般都是判处拘役的轻刑犯人。这些人没有社会危害性,也可以帮助狱警做一些体力劳动。对于这些犯人来说,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既能呼吸新鲜空气,又能获得一些食品奖励。王文泽是一个已经被认定为冤案的无辜,明天就要正式释放。孔一凡将他放在这儿,也是说得通的事情。在这之后的王文泽,好像就失去了行踪。从各处出口来看,肯定没有王文泽离开的踪迹。这时,孔一凡也已经到了现场。交班之后,他收拾了一下,这才走到看守所大门那儿,就听到了警报器的声音。“找,挖地三尺也得要给我把人找出来。”张玉富咬牙切齿的说。拉响警报器的同时,整个看守所的灯光就已经被全部打开。这时的院落之中,已经是亮如白昼。院落虽然很大,毕竟都是空地。一眼就可以找个来回,用不着去费力气。真正要找的地方,也就是一些附属物。这些附属物,也就是猪圈之类的地方。今年年初,张玉富刚刚兴建了一个价值20多万元的养猪场。由于有人举报说张玉富中饱私囊,原有的猪圈拆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快看,那道墙怎么会倒下了呢?”走在最前面的孔一凡,最先发现了不对。“不会吧,下午不还好好的嘛。”有人疑惑道。议论的同时,这些警察也就加快了脚步。他们走到跟前一看,猪圈的那道墙,确实是倒了下来。“快看,那是什么?”“咦,好象是人的两只脚嘛。”“快,快喊张所长。”“楞在这儿干什么!快,大家一起动手,都把砖头给搬开。”孔一凡带头弯下腰来。看到孔一凡已经在搬砖头,大家也都跟着行动起来。没搬多久,有人叫了起来:“是人,是人。”听到喊叫的张玉富快步跑了过来。这一路小跑,也让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别说废话,赶快把人给我拖出来,看看有没有呼吸。”张玉富紧张的说。大家七手八脚的上前帮忙,将掩埋在砖头堆下的人给拉了出来。有那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上前,用手一探鼻子:“所长,已经没了呼吸。”“狱医,狱医哩。”张玉富大呼小叫道。旁边的人,也赶快叫喊了起来。有人提醒说:“所长,狱医今天不值班。”“嗨!瞧我这脑袋,都被闹得昏了头。不管他,先看看是不是王文泽。”张玉富用手拍拍脑袋说。检查的结果,肯定是用不着去说。除了王文泽,根本不可能会有其他人。而且,这只是一具尸体,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我的老天爷啊,这不是在和我张玉富过不去嘛——”听到这样的哭喊,大家都是爱莫能助。这样的责任,别人根本无法帮助承担。还是姜伯水来得机灵,上前提醒说:“所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恐怕得赶快向局领导报告吧。”“对对对,应该向局领导报告。你们都给注意,谁也不准把消息给走漏出去。”张玉富立即下达了禁口令。然后,他就赶忙给局长赵大康打起了电话。刚一接通电话,他就哭喊一声:“局长哎,王文泽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