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扬志宇的扬长而去，一直总在扮演和蔼可亲角色的赵大康，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孔。他一拍身前的桌面，口中呐喊一声道：“狂妄，绝对是狂妄！杨志宇，你给我等着！”有那眼尖的人注意得到，赵大康在发怒的时候，嘴角也在轻轻的颤抖。也许，这是气到极点的表现吧。“缪检察长，你来说说吧。”眼见内部无法就范，赵大康丢下了话筒。他已经意识得到，今天的事情发展，有些脱出了自己的掌握。如果再让大家就这么轮流发表意见，说不定还会冒出杨志宇这样的楞头青。那样的话，就会拖延处置这一突发事件的时间。倘若拖到陈浩然介入的时候，自己就会失去了掌控力。与其出现那样的情况，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抓紧时间作出结论。先前已经接到有关方面招呼的缪斯，明白赵大康想要脱身的意图。心中直在叫苦连天，也不好加以拒绝。事情发展到这么一个样子，他和赵大康就是一根绳子上绑的蚂蚱。谁也脱不了身。想通其中的道理，他干咳两声，等到台下安静之后，这才开始讲话：“同志们，刚才大家都发表了很好的意见，赵局长也发表了指示。很好滴嘛，大家的意见说得都很好。作为领导，当然是要尊重大部分同志的意见嘛。”刚刚说到这里，台下就出现了轻笑声。总共就三个人发表意见，已经气跑了两个，这算是什么大部分同志的意见？听到笑声，缪斯也知道自己说话出了错。他也不作修补，还是继续自己的思路往下说。“从调查情况来看，方晓蕾、袁语梦对王文泽的提审，没有出现违背法律法规的行为。送回狱区之后，孔一凡没能将王文泽及时送回监房。由于无人管理，王文泽与另外几个‘躲猫猫’进行游戏。也就是因为这么一个缘故，王文泽藏到了猪圈那道危墙旁边，这才导致意外事件的发生……”缪斯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套。他说了这么多，关键的就是一句话，把王文泽之死定成了意外事件。至于董法医和杨志宇说的话，全部予以忽略不计，完全不加考虑。缪斯滔滔不绝的说话时，赵大康接到了一个电话。眼尖的人立即发现，赵大康的脸色立即黯淡了下来。在这片刻功夫，人也苍老了几分。“好，缪检察长说得好哇。对嘛，就是‘躲猫猫’，方才造成了这起意外事件的发生。我建议，就定性为‘躲猫猫’而死亡。”重新接过话筒的赵大康，强打精神在说话。有了这样的结论，坐在台下的张玉富喉咙里，呼出了一口粗气。虽说知道王文泽之死必有蹊跷之处，他还是希望能有这样的结论。只有这样，他才能减轻自身的责任。至于这中间有没有什么阴暗之事，根本不关他的求事！没等张天富的念头转得停当，台上的赵大康声音一变，脸色严峻的说：“尽管事出有因，我们还是不能放过责任的追究。同志们，人命关天啊。面对王文泽的死，我们能够放弃自己的责任吗？不能，绝对不能。对孔一凡身上出现的问题，必须严肃追究刑事责任。老缪，我建议你们检察机关要以‘玩忽职守’来立案，立即就对孔一凡进行查处。对于看守所的管理失控，也要严肃处置。所长张玉富，要给予记大过处分。方晓蕾和袁语梦这两个新警察，违背双人办案的规定，给予诫勉谈话，调离侦审队。这样吧，调到接待处，负责在案人员的探视安排。还有刑警支队，要对队伍进行整顿。景德龙，我很怀疑你，能不能当好这个支队长。我们和法院要紧密配合，要在最短时间里对孔一凡绳之以法，平息社会各界可能引起的负面影响。特别是治安部门，要密切关注和控制群体事件的发生。”听到台上的赵大康突然改变风向，雷霆万钧的宣布了一系列的处置意见，大家都吓了一大跳。虽说除了孔一凡是货真价实的下了监，其他人也只是挨了一阵毛毛雨，算不了多大的事。可还是让人意识得到，赵大康的态度变化，是与刚才那个电话有着分不开的关系。只是事不关己，大家也就高高挂起。除了几个带队领导表态要坚决招待赵局长的指示外，其他人都赶忙收起自己的笔记本和茶杯，准备上车走人。孔一凡被押上了警车，送往润江下属的水响县进行异地关押。警车开出看守所时，广场上的警察、保安和过路办事的群众，都能听到孔一凡那“我冤枉啊——”的哀嚎。站在窗口的张玉富，听到孔一凡的哀嚎，朝着窗外‘呸’了一口痰，口中咕噜道：“你冤枉？老子才真的是冤枉呐。”看到走廊上有不少警察在那儿探头探脑的朝自己看，他的心中更是大恼。顿时大声吼叫道：“看什么看！所有人都到会议室集中。谁敢迟到，看我怎么来收拾你！”看守所里，刚刚召开过会议的会议室里，重又坐满了人。不但是没有上岗的警察要到场，就连保安和勤杂工人也一个不拉，全部都坐到了会场。这个时候，哪怕是平时最爱调皮的人也明显收敛了几分。在所长火山爆发的时候，谁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方晓蕾和袁语梦准时到了会场。他们俩的资历最浅，也就坐在了警察队伍的最后一排。张玉富坐在了刚才赵大康所坐的位置上，旁边有人给送上了茶杯。什么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这就是最好的显示。“同志们，我们看守所发生了一次严重事故。不但是有一位同志落入法网，还给组织上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想到年初给局党委签署的‘零违纪责任状’，我的心情很沉重，很复杂，也很感觉对不起大家。要知道，大家一年的考核奖，全都成了一摊水。想到这一点，我就草他孔一凡……”张玉富用力拍打着主席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怒气。他是真的在恨孔一凡。如果不是这个鬼家伙，自己哪会惹上这样的麻烦呐。坐在台下的听众，先是为张玉富称呼孔一凡为同志而感觉到可笑。到了后来，听到要扣自己全年奖金时，也都跟着骂起娘来。“草他孔一凡祖宗十八代，你得了人家的好处，干嘛还要糟塌我们大家哩。”“这个混蛋，无利不起早。他要是没有得人家的好处，你们只管挖了我的眼睛。”“哼，这家伙只要有好处，让老婆陪人睡觉的事，也照样地做得出。”虽说这些人骂娘的原因，是埋怨孔一凡让自己丢掉了奖金。不过有一条倒是说得不错，大家都很清楚，王文泽的死亡另有玄机。“不要吵，不要吵，听老子往下说。”坐在台上的张玉富，用力拍起了主席台。他的心中也有些郁闷，怎么赵大康说话的时候，台下的听众一个个都能保持安静呢？“告诉你们，别觉得自己很委屈。就连老子，也挨了一个记大过处分。还有方晓蕾和袁语梦，也从侦审队调到接待处。你们想一想，老子难道不冤吗？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每天用半天时间集中讨论这一次的教训。每个人都得给老子写出3000字的心得体会文章……”正当张玉富说得唾沫星儿四处飞溅的时候，袁语梦走上台前。她用手拍拍张玉富面前的桌面，不客气的说道：“张大所长，少点发表演讲啦，让姑奶奶讲上几句吧。”“你，你，你——”张玉富有些怒不可遏。太不象话啰，怎么能随便打断领导讲话呐！换个其他人这样做，张玉富肯定会是脏话、屁话，一个劲儿的全部泼到对方的脸上。想到袁语梦的背景，打死他也不敢这么做。没等到张玉富有所反应，袁语梦已经讲了起来：“什么公安局长呐，我呸！真的是活糟蹋粮食！不让姑奶奶在侦审队干，那好，我就歇着呗。那些暗中搞鬼的帮凶，你们给姑奶奶听好啦。别以为有什么狗屁的赵大康给你们帮忙，就以为万事大吉。我告诉你们，总有一天姑奶奶会把你们的尾巴给揪住的。”说完这些，她就‘通、通’的走下台，拉着方晓蕾的胳膊说：“方姐，我们走，别听这种怂人瞎唠叨。”从事发到现在为止，方晓蕾一直都处于恍惚之中。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更想不通这些领导干嘛要这样匆忙结案？想到王文泽说的那些话，她的心中隐隐约约的有一种感觉。有人想要王文泽死，肯定是害怕王文泽会说出什么。可那些领导如此含糊其词的做法，又是为什么呢？看到袁语梦来拉自己，她的心中油然生起一股叛逆之心。切！姑奶奶不伺候你们啦。她也站直身体，转身就往会议室外走去。对二女的做法，张玉富什么也不敢说。直到她们走远之后，才马后炮似的发了一句牢骚：“不像话，太不像话嘞！”这些话，方晓蕾和袁语梦听不到。纵然听在耳中，也不会当作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