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天空中“轰隆隆”地打起雷来,闪电在天空中噼啪作响。很快,风声,雷声,雨声,全都交织到了一处。一道闪电像一把利剑,划破了天空。那道闪亮的圆弧,从云间一路奔下,直到水响县看守所的上空。霎时,闪电照亮了哭泣的天空,照亮了看守所的所有监房,照亮12号监房里靠近墙角的一个铺位上。躺在铺上的人,在闪电的照耀下,脸色一片铁青。两只死鱼眼睛一般的眼珠,一动不动的瞪着监房的上方。“来人啦,孔一凡死啦——”一个起来小便的犯人,正好看到了这么一番情形。顿时吓得是魂飞魄散,放声大叫起来。他这么一叫,整个监房里的犯人都给吓得坐了起来。有那胆大的犯人走过去,用手一探孔一凡的呼吸,立即作出判断说:“死啦,没救啦。”听到叫喊,值班狱警立即赶了过来。他们冲进监房一看,孔一凡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在他的左手部位,流了一大摊鲜血。很显然,孔一凡是割腕自杀。所使用的自杀工具,是一片碎碗片。很快,法医赶了过来,局领导也赶了过来。难怪他们会这么着急,孔一凡这个犯人,关系到市局看守所的一宗人命案。新上任的陈局长,几乎每天都有电话,关心孔一凡的近况。水响县公安局的领导,也是不敢掉以轻心,再三要求加强戒备,不能发生任何差错。千小心,万小心,还是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他们能不着急吗?很快,法医的检验结论就送到了局领导的跟前。孔一凡是死于自杀,应该是在晚十点左右割腕自杀。到了凌晨一时发现,肯定是无法抢救的结果。监房里怎么会出现碎碗片,这事当然得要追查。很快,追查结果氷报到了局领导跟前。昨天中午,有人在食堂吃饭时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事后,碎片就被送到了垃圾桶里。调监控摄像来看,发现昨天下午提审结束时,孔一凡曾经路过垃圾桶旁边。到了那儿时,曾经手扶垃圾桶,说是脚板疼。过了一会,就又恢复正常。除了这一个环节之外,没有任何渠道可以得到自杀用的瓷片。经过对垃圾桶剩余碎片比对,自杀用的碗片就是其中的一块。“混蛋!统统都是混蛋!”得知这样的结果,局长魏巍拍着桌子大骂道。他立即下令道:“查!是谁打的碗,是谁把碗片送到垃圾桶,是谁与孔一凡有过接触!一件都不能放过,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交代!”发火的时候,他额头上的青筋都在不停地跳跃。底下的人都很清楚,明面上是给魏局长一个交代,不如说是要让魏局长能给新上任的陈局长一个交代。这不,魏局长在这儿发火的时候,公安厅刑侦局行动处长言林海也赶了过来。自从陈浩然上任之后,一直就没有放松过对孔一凡的审查。表面上,由于咸猪手案件的风潮,参加审查的警察都被抽调去参加救急。就连牵头审查的扬志宇,也因为妻子的事而住进了医院。这些表面现象,确实是让校长手下的人举杯相庆,以为实现了牵制陈浩然的目标。独有赵大康不这么认为。能坐到省厅刑侦局长位置上的陈浩然,绝对不会是这么一种无能的角色。校长本人也是这样的看法。因为这样,他们也一直没有放松对警方的监控。实际上,就象叶小龙所分析的那样,陈浩然是在暗度陈仓。他让言林海带着省厅行动处的一帮刑警,坐在水响县负责对孔一凡的审查。随着时间的推移,孔一凡的精神防线已经到了即将崩溃的时刻。到昨天下午的时候,终于承认今天会说清问题。眼看就要取得成果,陈浩然才会在局机关那边按兵不动,摆出“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的架势。听到孔一凡突然死亡的消息,言林海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得起来。到了看守所之后,一直都是沉着个面孔。去仰光抓桑川的时候,被人抢先一步给灭了口。这一次负责对孔一凡的审查,又在关键时刻让案犯死得不明不白。进了会议室以后,言林海就一直黑着个脸。就连魏局长递过来的香烟,也没有伸手去接。还好,魏局长的三道命令,得到了坚决执行,而且是很快就有了结果。当魏局长感觉尴尬的时候,刑警大队长许方圆走进了会议室。他来的原因,是来汇报调查的初步结果。“许大,你说说看,查到了一些什么情况?”到了这个时候,言林海根本不管魏巍这个主人的身份,喧宾夺主的问起话来。面对这样的情形,魏巍除了苦笑以外,什么也不好说。谁让人家是上级机关的钦差大臣,谁让自家出了差错哩。“言处长,据我所调查,打碎饭碗的人是辅警郑山。据他的回忆,是在用碗去打菜汤的时候,有人碰了他的胳膊肘儿,碗就摔到了地上。由于人多,也不知是谁。饭堂里也没有监控器,很难确定这话有多大真实程度。根据我们对郑山平时的为人表现了解,此话应该有几分可信程度。”许方圆的话刚刚说到这儿,言林海就瞪圆了眼睛。没等言林海开口,许方圆就抢先说道:“言处长,即使能够认定郑山的话,也无法找出那个碰他胳膊肘儿的人。因此,我们除了让人继续对郑山进行盘问之外,就是把当时站在郑山身旁的人,进行逐一定位。目前,已经定位了三个人。”听到这样的解释,言林海的脸色稍许缓解。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制造自杀工具的人,不是郑山,也是当时站在郑山周围的人。看到言林海的脸色变化,许方圆松了一口气,继续汇报说:“言处长,我们还把精力放在了送碗片到垃圾桶的人身上。这一点,倒也没有麻烦,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人。”“是谁?”言林海和魏巍同时问出声来。大家都明白,这个送碗片到垃圾桶去的人,应该是整个案件的关键人物。食堂门口就有垃圾桶,这个人却要多跑了双倍的路,将碗片送到了孔一凡可能路过的垃圾桶,绝对是一个重大嫌疑人物。看到二位领导如此表情,许方圆苦笑一声说:“是大傻丢的垃圾。”听到是大傻做的如此好事,魏局长顿时就泄了气。一拍桌面,什么话也没有说。言林海不明原因,连忙追问道:“许大队,给我说个清楚。不要这么说一半,留一半的让人着急,好不好。”“言处长,这个大傻就是一个脑袋瓜子有毛病的人。要是说起他的来历,那可就是说来话长。”“不管有多长,你都说出来听听。”许方圆耸了一下肩头,介绍起了大傻的来历。这家伙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姐妹和老婆孩子,就是孤身一人生活。有一次,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人,被不知内情的警察给关到了狱中。关的时候很简单,到了释放的时候就出了麻烦。不管是哪一块,谁也不愿出面收留大傻。当初关大傻的时候,大傻家中那么一点不值钱的家产,就已经被众多的债主给瓜分得干干净净。到了如今,谁要收留大傻,谁就得把大傻今后的生活给负担起来。找村里,没人肯答应。找镇里,也还是没人肯应承这么一件事。到了最后,当时的公安局长除了大骂承办警察一通,也只好把大傻给收留了下来。这么一来,大傻就成了看守所的常住客。反正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只要管吃管住就行。眼睛一眨,已经过了靠近二十年。当年的小伙子,已经成了中年人,成了看守所的一个编外人员。没事的时候,他会坐在电视机跟前看个半天时间,傻笑个不停。逢上高兴的时候,也能帮助看守所食堂做上一点杂事。象这么一个特殊人物,做出任何惊骇视听的事,都不会让水响公安局的警察觉得意外。倘若是有人暗中指使大傻做这样的事,也别想从大傻身上找到任何有用的答案。不管是谁去进行盘问,大傻都会嘿嘿一笑,拍着双手回答说:“好玩,好玩,宝宝好玩。”听到这样的回答,言林海朝魏局长等领导脸上扫了一眼,发现大家都是苦笑不已的表情,心知不是假话。他没好气的说:“这段时间里,有其他人与孔一凡接触过吗?”到底是从省城过来的刑警,这话是问到了关键之处。如果法医的鉴定没有问题,孔一凡确实是死于自杀,那就得要追查自杀原因了。这孔一凡经过连续几天的审讯,思想防线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松动。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了求死的念头呢?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有人向孔一凡传递了消息。而且,这个消息是能够让孔一凡产生自杀念头的根本原因。如果不想自杀,他将会得到比死还要悲惨的下场。“言处长,在你来到水响县之后,就曾经给我一个明确的交代,那就是切断孔一凡与外界的任何联系。为了做到这一点,我向魏局长专门作过汇报,调整了监房的看守员。就连同监房的犯人,也进行了调配。确保在这个期间里,这个监房的犯人不会接受任何部门的提审,也不会出现判决生效会见家人的情况。刚才,我又再次查看了所有记录,确认没有任何违规现象的出现。”许方圆的回答,算得上是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