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副书记这斩钉截铁的声音，辛集的心猛然往下一沉。在这之前，公安局的“躲猫猫”案件已经被揭开了盖子。诸葛白也做了批示，要求市纪委迅速拿出处理意见。办理这样的案件，并没有多大的难度。检察员丁斜眼和辅警尤成强参与作案，已经有了交代。孔一凡的妻子沈文秀接受封口费，并且给丁斜眼和尤成强送了封口费。对了，还有监控室值班的那个退休老警察汪六如，沈文秀也把封口费给送上了门。有了这么多的证据，辛集还是不肯认定，说是没有找到那个送钱上门的蒙面人。如果说想要认定全案，没有蒙面人的证词，确实是缺少了一环。但如果只是认定赵大康玩忽职守，根本没有任何问题。让辛集进行推辞的原因，就是赵大康在省城的关系户，同样也是辛集的后台。辛集心中也很明白，这事拖不了太久。只是拖得一日算一日，算是让自己给了省城那帮大佬一个面子。怎么也不会想得到，事情的转变会来得这么快，快得让人有些猝不及防。让省纪委出了手，也就意味着赵大康的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那样的话，自己又将如何面对邱长河那帮老领导？“张书记，这……”辛集有些迟疑不决。“辛书记，你有什么困难吗？”看到辛集迟疑的表情，张副书记的声音变得有些凝重。“没，没有。”辛集连忙说道。他知道自己的态度不妥，又立即补救说：“张书记，我现在就打电话，让赵大康过来。”“不用，我们现在就一起去他的办公室。”张副书记很果断的下达命令说。他从辛集刚才的态度变化之中，已经意识到辛集与赵大康的关系不一般。联想到诸葛白早已下令，辛集却一直拖着不办的做法，张副书记更是不敢放心让辛集打电话。万一辛集在电话中打了什么暗语，让赵大康跑掉的话，那可就是一个笑话了。政法委的办公室，也与市纪委处于同一幢大楼。两个单位之间，只是相隔了两层楼。一行人也不用乘电梯，就这么从楼梯下到了14层楼。走不上几步，迎面碰上了政法委书记黄天锋。他刚从外面回来，是在那两个帮会现场转悠了一圈。看到辛集后面跟了这么多人，黄天锋的眼睛珠子微微一转，打着呵呵走了过来：“辛书记，怎么有空到我们这儿来视察啦。”“黄书记，这是省纪委的张书记。”辛集简洁地做了介绍之后，就开门见山的问道：“黄书记，赵书记在办公室吗？”听到这样的问题，黄天锋顿时就知道自己猜了一个正着。看守所那儿的所谓“躲猫猫”案件，内行人一听就能知道，其中必定是有猫腻。要不然，这人命关天的事情，哪会这么匆忙的在一天之中定案。而且，这么一种死亡的借口，确实是有那么一点搞笑的味道。没等大家反应得过来，省公安厅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作出了更换公安局长的剧烈反应。这样的做法，就已经说明，省厅根本不会认可这样的结论。赵大康从公安局长调任为政法委副书记，已经是大权旁落的格局。本来以为，他会要变得低调一点。其实不然，赵大康的气焰，还是和过去一般嚣张，根本不把黄天锋放在眼中。为了这事，黄天锋也曾想要拍案而起。只是碍于赵大康的实力非同一般，加上检察院的副检察长缪斯也在帮忙摇旗呐喊，黄天锋这才保持了沉默。车益峰挨打事件的调查，让黄天锋看到了苗头。省纪委牵头，省政法法介入，省公安厅参加，这是过去不能想象的情况。从这一点上，黄天锋也能意识得到。别看赵大康还象过去一样的张狂，此人的政治生命已经是日薄西山了。等到景德龙出手，撕开了王文泽之死的内幕之后，黄天锋更是在冷眼旁观，想要看看赵大康会是什么样的嘴脸。却没有想得到，赵大康去了一趟市纪委，依旧是气焰熏天的回到了政法委。不但没有收敛一点自己的作风，反而变本加厉地叫嚣道：“我告诉你们所有的人，谁也别想把老子给拉下来。”为了这事，忍无可忍的黄天锋找到了市委书记诸葛白。诸葛书记给他的答复，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冷眼向洋看世界”。由这句话中，黄天锋听了出来，高层已经对赵大康的作为忍无可忍。表面上看起来是对赵大康姑息迁就，其实是在等待时机。因为这样，黄天锋也就对赵大康的言行，采取了视而不见的做法。本来以为，对赵大康采取行动的时间会要拖到年底。没有想得到，这才过了没有几天，省纪委的领导就亲自上了门。此时听到辛集的问话，黄天锋犹如三伏天吃了冰激凌一般，说不出的一个爽快。他连忙回答道：“在，在。刚才我还问过，说赵书记下午没有出过门，一直都把自己给关在办公室里哩。”说完这话，黄天锋就不再多言，直接吩咐说：“沈秘书，你去喊一下赵书记，就说有领导找他。”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立即应了一声，快步跑到东首第二间办公室门口，敲门喊道：“赵书记，有人找你。赵书记，有领导找你。”一遍，没有回答。再敲，还是没有回答。到了敲响第三遍，仍然没有回声的时候，富有办案经验的张副书记，脸上立即就变了颜色。他猛然一挥手，果断下令道：“破门，赶快破门！”跟在后面来的纪检人员，也都是有经验的办案人员。看到这样的情形，哪会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听到张副书记下达命令，立即就有人跑了过去。一个腰身比较魁梧的中年男子，走到门前以后，又往后退了几步，站好之后，这才飞步上前，用肩头猛烈地撞到了门板上。只听“嗡”的一声响，办公室的门晃动了几下，没有倒下。中年男子再次后退。这一次，一直退到了走廊另一侧的窗口处。当他再次撞击过去以后，办公室的门还是没有倒下。连续几次，房门都没有被撞开。“换人！”张副书记猛一挥手。又有一个纪检人员接了上去，重复着刚才的做法。连续换了三人之后，只听“咣啷”一声，房门倒在了地上。这么大的动静，办公室里还是没有一点反应。这么一种反常的情况，只可能会是两种情况。一种就是赵大康不在室内，不知是什么时间就离开了办公室。另外一种嘛，那可就不好说喽。想到另外一种结果，不管是张副书记，还是黄天锋的心，都在往下沉。刚一看到门板倒了下来，他们就快步走上前去。赵大康没有离开办公室，坐在办公桌那儿，一动也不动。死鱼般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大，好像在对门外的同事说：“你们来啦，好，很好嘛。”胆子小的同事，看到这样的情形，“哇”的一声就退了出去。张副书记办了这么多年的案件，什么样的现场没有见识过。稍许一怔之后，立即吩咐道：“小韦，你看一下，有没有呼吸？”刚才第一个撞门的纪检人员走上前去，用手探了一下赵大康的鼻腔，再看了一下赵大康的眼珠子，就朝着张副书记摇了一下头。看到手下摇头的动作，张副书记立即吩咐道：“立即给公安局陈局长打电话，通报这儿的情况。另外，这一层楼进行封闭，逐人进行询问，了解赵大康下午的情况。”看到张副书记在这眨眼功夫就作出了处置，黄天锋心中十分的佩服。他也跟着吩咐说：“所有同志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回忆自己所见到的情况，等候领导的询问和了解情况。”随后，他亲自给陈浩然打了电话。听到这样的消息，陈浩然听到身边的杜飞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明白，虽说是预感到对方会要下手，特意加快了行动的步伐。结果怎么样？还是要比“校长”的人慢了一拍。看起来，这个对手不简单喽。事到如此，也说不上是谁的错。陈浩然立即作出决策，将正在调查黑三之死的扬志宇给调了过去，由扬志宇调查赵大康的死。至于黑三的死亡原因，反正也查不清楚，干脆就交给刘波去胡扯吧。很快，扬志宇就赶到了殡仪馆的停尸间。看到验尸结束的董法医走了出来，扬志宇连忙迎了上去，“董老师，情况怎么样？”董法医一边往外走，一边摘除口罩，摇头说：“扬支队，死因没有问题，是死于自杀。死者走得很安详，没有一点挣扎的意思。”“董老师，这就说明赵大康的死意已决。”扬志宇又问了一句。“扬支队，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死意已决。换一个角度来说，也可以理解为没有其他退路可走。”董法医点拨了一句。扬志宇沉思了一下，这才点头说：“董老师，你说得对，你说得太对了。无路可走的人，也会死得很安详。”在来殡仪馆之前，他已经对赵大康的办公室里进行了仔细搜索。纪检人员对同楼层人员的调查笔录，他也仔细推敲了一遍。在这之后，又与省纪委的张副书记交换了看法。尽管还不知道最后的验尸结果，大家就已经估计得到最后的结论。之所以会是这样的情形，自然也有一定的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