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志宇知道，必须要给师傅一个思索的时间。这么大的事情，必须要有一个消化的过程才行。过了好大一会，景德龙这才抬起头来。他丢掉手中的烟蒂，拍打着地面，感慨万端的说：“想不到，真的是想不到。”接着，他又说道：“志宇啊，你和刘波，还有孙峻岭三个人，都是我很看重的苗子。”扬志宇点头说：“没有师傅的提携，哪会有我们的今天。”景德龙没有接这样的话，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在说话：“志宇，在你们三个人，孙峻岭老实一点，业务上比不过你们二人。可他有一项长处，那就是做事很踏实。我看到陈局长让他当了代理办公室主任，就知道陈局长也已经发现了他的这点长处。”扬志宇点头，表示赞成师傅的看法。“志宇，你和刘波之间，说到业务上，应该是各有所长。真要比出一个高低的话，那就是刘波在做人方面不如你。他好赌，好色。为了这事，我不止一次的在背后说过他。但他总是当面答应，过后还是我行我素，当作是耳边风。”景德龙叹息说。“师傅，你批评他的事，我们也都听说过。”扬志宇接了一句。“没有用，没有用的。没有想得到，他还是走上了这么一条不归路。用不着多说，我也能想象得到，是给人家抓住了把柄。”景德龙的双眼之中，冒出了泪花。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一直都在回忆着刘波的往事。想到自己的徒弟竟然成了“校长”的内奸，他从情感上觉得有些无法接受。在这个过程之中，扬志宇一直都在保持沉默。他对师傅的情绪流露，并没有不高兴的地方，反而觉得有些开心。唯有真性情的人，他才敢把接下来的任务交出去。要不然的话，就可能捅出大漏子。在这一点上，叶小龙提醒了好几次。说是定可慢一点，也一定要有把握才行。十分钟之后，景德龙终于恢复了平静。他重新坐到地面上，不好意思地说：“志宇，让你见笑啦。”“师傅，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能这样激动，说明你是真的关心我们这些做徒弟的。将来有一天，让刘波知道这些情形之后，他应该感觉到羞愧才对。”扬志宇正色的回答说。“算啦，不说刘波的事了。但愿他陷得不是太深，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将来有空的时候，师傅还能去探视一番。”景德龙叹息说。对这样的问题，扬志宇没有接话，也没有办法接话。水响县城那对夫妇的灭口案，刘波很难脱得出身喽。景德龙也只是感慨而已，话一说出口之后，也知道徒弟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志宇，说吧，想让师傅怎么做？”景德龙直接问道。“师傅，就是要盯紧刘波，从他的活动之中，找到‘校长’的下落。”扬志宇也不兜圈子，直接说出了任务。“这事……”景德龙有些为难起来。“师傅，我不是让你去做，而是想让——”扬志宇的嘴角一翘，轻轻笑了起来。看到他的表情，景德龙顿时明白了过来：“志宇，你是想让吉通做这件事。”“师傅高明。”扬志宇竖起了大拇指。“让吉通做这事，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是……”景德龙有些迟疑不决。吉通是他姐姐的孩子，与他这个舅舅也是特别的亲。让外甥去做这样的事，肯定会有风险。要是有个散失什么的，可不好对姐姐有所交待。扬志宇明白师傅头脑之中想的是什么，连忙解释说：“师傅，我让吉通做这件事，并不是要他形影不离的进行盯梢。”“志宇，那你想怎么做？”景德龙问道。扬志宇解释说：“不要刻意关心刘波的事情。只是在平时的接触之中，多做有心人。只用眼睛看，只用耳朵听，少去进行打听。”“呃，这个方法不错。既能打听消息，也不引人注意。凭着吉通的那股机灵劲儿，一定会能发现情况的。”景德龙点头说。扬志宇又嘱咐说：“师傅，有了情况之后，吉通只要向你报告就行，绝对不能采取任何行动。”“明白，这是保护他，我会让他小心的。”景德龙赞成说。说到这儿，对刘波的监控也就落到了实处。抽了一口烟的景德龙，这时也想了起来：“志宇诶，想做吉通的工作，还真的得让我去做才行。要是你去的话——”“师傅，你说得不错。让我去说，肯定会以为我想在背后搞刘波的小动作。”扬志宇接口说。“呵呵——”“呵呵——”两个人一齐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扬志宇又说道：“师傅，还有一件事要说明一下。在你与吉通谈话之前，麻烦你先考察一下吉通。”“志宇，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到“考察”二字，景德龙锁起了眉头。既然说到考察，那就是对吉通不怎么放心。不管怎么一个说法，吉通都是他的亲外甥。“师傅，你还记得丰水的那起灭门案件吗？”扬志宇明白师傅不高兴的原因。他不好直接说出对吉通不肯放心的原因，只好先转了一个弯子。听到这么一问，景德龙收回心中不快，先回答说：“记得，怎么会记不得哩。发案的时候，我在省城学习。得到消息以后，是跟随陈局长一起去的现场。”亭了一下，景德龙眼睛中漏出犀利的眼神。立即追问说：“哦——是有线索了吗？”作为一个老刑警，他对自己手上没能破获的案件，总是会有一种耿耿于怀的感觉。在这之前，由于案件太多，加上赵大康的不断干扰，景德龙也就逐渐失去了信心。前些日子的扫黑风暴，一举破获了好多隐案、积案。真正能让人念念不忘的案件，也就只是剩下了丰水的灭门案。如果能把这起案件也给破掉，景德龙会觉得自己的刑警生涯，算是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看到师傅又露出激动的表情，扬志宇点头说：“师傅，你猜得不错，是有了新的线索。由于此案牵扯到了‘校长’身上，目前处于高度保密的状态。”“哦，我明白，一定会守口如瓶。在你师傅的口中，不会漏出一个字。”景德龙连忙表态说。扬志宇点了一下头，表示相信师傅的话，又说：“师傅，丰水的案件，我和你都没有去。车局长又在半途之中，被人逼离了现场。”“志宇，不说这事，我也不敢往下想。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师傅，你尽管直言。”“老车的挨打，会不会就是要把他给逼离现场的做法？”“师傅，你真的是宝刀不老。我才提了一个头，你就说出了真相。”“哦，果然是这样。志宇，联想到刘波的身份，这起灭门案，还就真的是与‘校长’有关系哩。”“是的，你说得完全正确。”说起了丰水灭门案之后，景德龙的心情愉快了不少。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志宇，说吧，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景德龙追问说。扬志宇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即说出自己想要打听的事。而是看着自己手中的香烟，陷入了思索之中。“志宇——”景德龙催促了一声。“师傅，我还是刚才的那句话。如果不好听，你不要生气，全当我没有说。”扬志宇打起了预防针。“志宇，你是担心吉通——”想到先前说的那个“考察”，景德龙的声音中出现了一丝颤抖。“师傅，我也不好说。”扬志宇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二人立即沉默了下来。“志宇，说吧，请相信你师傅会有这么一点觉悟。”景德龙终于下定了决心。扬志宇不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说：“师傅，车局挨打的原因，是认为灭门案的发生，不应该局限在见财起意上。”“是的，我听说是这样。”景德龙点头说。“我想要了解的情况，就是想要知道，是谁负责对受害者财产损失的清理？”扬志宇介绍说。景德龙思索了一下说：“志宇，你是怀疑案件的性质。”“是的，假如有人在财产损失上做了假，这起案件就大有文章可做了。”扬志宇说出了关键之处。景德龙立即听出了弦外之音：“志宇，这个作假的警察，岂不就是‘校长’的爪牙吗？”扬志宇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这么说起来，参加侦破的刑警，都有嫌疑。”景德龙自言自语地说：“吉通在现场，我看到他的！吉通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吧。”“师傅，你说得不错。在案件现场上的几个刑警，都应该有嫌疑。因此，我想请你与吉通谈话之前，先探一下他的口风。”“噢——”“问一问他对丰水灭门案的案件性质，有些什么看法？如果他支吾其词的话，刚才说的事情，也就不要再提了。”“嗯，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情况正常的话，你再装作随意打听的样子，问一问负责清点损失的警察是谁？如果吉通参加的话，那就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明白，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吉通就是那个作假的警察，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卷了进去。”“师傅，这事可大意不得。稍有不慎，就有好多人命会被丢掉。”“志宇，我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你放心，不管事情是不是能够办得成，我都不会走漏风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