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刘波的指令，吉通和潘二皮一起去了资料室。当着潘二皮的面，换出了昨晚刚刚换进去的那些证物。在这一刻，吉通也在为自己庆幸。如果不是昨天晚上硬着头皮进行偷龙换凤的话，此时就只能是撕开脸皮了。那样的话，肯定会坏了扬支队长的一台好戏。在外出的这一路上，吉通注意观看了一下潘二皮的表情。从离开刘波的办公室开始，潘二皮就一直是在保持沉默。此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还是闭着眼睛在打瞌睡。对于那个换出证物的袋子，潘二皮一点也不感兴趣。从开始到现在，他连正眼都没有看上一次。很快，他们的汽车就停到了离城十里路的江边上。停车之后，吉通提着自己的皮包下了汽车。在这只包中，不仅仅是装着刚才换出来的证物，还装着昨天晚上制造出来的烤鸡垃圾。对了，还有一只空酒瓶。在这机关大院的垃圾箱中，如果突然出现这些鸡骨头和空酒瓶，肯定会能引起一场轰动。不但是领导要追查，就连刘波也不会放过这样的线索。如果发现了是自己和潘二皮一起喝酒的话，这麻烦可就闹大喽。二人在江边站定。吉通从皮包中取出刚才换出的证物，还有那些鸡骨头和酒瓶。“老潘，你来扔吧。”吉通的称呼，还和昨天晚上一个样。说话的时候，他把装着证物的袋子给递了过去。潘二皮双手抱臂，还是懒洋洋地说，“吉大队长，别客气。这样的事情，就由你一手包办啦。”听到对方这样说话，吉通也就不再客气。抡起手臂，朝着远方的江水甩了出去。只听到“噗通”一声，那只装着证物的文件袋子，就落到了五公尺开外的江面上。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当吉通准备扔垃圾的时候，潘二皮开了口，“别动，这事由我来。”随着“噗通、噗通”两声响，鸡骨头和空酒瓶都没了踪影。潘二皮拍了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老潘，来，抽支烟。”完成任务的吉通，也和刘波一样，心情大好，不是一般的好。说话的时候，眉眼之间全带着一丝丝笑意。潘二皮接过香烟，主动给吉通先点上香烟。吐出一口烟雾之后，这才开口说，“吉大队长，以后别喊我老潘啦。”“老潘，你这是什么意思？”吉通有些奇怪的问道。他转过脸看了一眼对方，发现不象是在说假话，“吉大队长诶——别人都喊我二皮，就你喊我老潘，其他人会不注意吗？”潘二皮反问了一句。听到这样的反问，吉通有些不以为然的说，“注意又能怎么啦？二皮本来就不是你的名字，只不过是别人给你起的一个绰号嘛。”“吉大队长诶——”潘二皮叹息了一声。“老潘，你也别喊我什么大队长了，就喊小通吧。”吉通主动拉近关系说。昨天晚上，在与扬志宇的通话过程之中，扬志宇关照过他。说是要对潘二皮加强接触，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考虑将对方拉过来。此时听到对方在称呼上进行纠正的话题，吉通索性拉近了一步。“吉大队长，你说的是真话！”潘二皮的双眼瞪得滚圆。“老潘，不就是一个称呼嘛，何必总是要把职务挂在嘴边上。有一天不当了，那又怎么办呐。”吉通诚恳地说。“吉大队长，你真的是这样想？”潘二皮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吉通一眼。他发现对方的眼神清晰，不象是在糊弄自己的样子。“老潘，你看看我舅舅前些日子的处境，还有什么想不通吗？”吉通又说了一句。潘二皮点点头说，“这人情冷暖，只有经历过了以后的人，才能自知。呵呵，就依你的，我喊你小通，你喊我老潘。不过嘛——”“不过什么？老潘拜托你喽，一次把话给说完，行不行？”吉通有些急躁起来。他要赶快结束谈话，好赶回局里去。时间长了以后，担心刘波又会生出其他念头。好像是看出了吉通的想法，潘二皮主动提出说，“小通，我们上车说话去，这样不耽误时间。”吉通心中十分佩服对方的善解人意，也不多话，口中答应了一声，直接朝着汽车走去。汽车开动以后，不等吉通发问，潘二皮就主动说道，“小通，你我之间的称呼改变，只能是在私下，不能公开。”“为什么？”吉通张口就问。“小通，这样的称呼改变，别人会怎么想你。”潘二皮问道。“我不管。”吉通又犯起了倔强的老毛病。“小通诶，别人怎么想，你确实是可以不管。不过嘛，刚才那个给你我香烟的人，他会怎么一个想法，你能不管吗？”潘二皮的话，问得十分尖锐。吉通一听，张了一下嘴巴，没有说得出话来。“小通，你对我老潘的一番心，我老潘明白得很。只要你将来有机会的时候，能拉我老潘一把，我就感激不尽啦。”潘二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在吉通的脸上。“老潘，你让我拉你一把，这是什么意思？”吉通不是装蒜，而是真的有点糊涂。“小通，我知道你是真的不明白。告诉你吧，我老潘是身陷泥沼，无力自拔，一言难尽啊——”潘二皮长叹一声。吉通通过眼角看到，潘二皮用手抹了一下眼睛，那两颗泪珠沾到了手中。“老潘，你放心。只要我能帮得上的事情，我一定会帮。如果我帮不了，还有我舅舅，有孙大哥和扬大哥呐。”吉通冲动地说。“小通，有你这句话，我们全家也就有救啦。谢谢你，谢谢你。”潘二皮连声道谢说。“老潘，你这话说得好玄乎，我怎么听不懂呢？”吉通好奇的问道。真想要帮对方的话，可得要把事情给问个清楚才行。他不是初出茅庐的学生娃，这么一点常识还是会有的。“小通，说来话长。这点时间，是来不及说啦。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我的儿子处于危险之中。”潘二皮快速地说出了这么一件事。吉通吓了一大跳。不过，他也知道这不是详谈的时候，立即邀请说，“老潘，晚上到我家去吃个便饭吧。”他的意思很明白，是想找个机会与潘二皮好好长谈一次。从潘二皮的情况来看，应该不会拒绝这样的邀请。“不好，不好。”潘二皮的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个样。“老潘——”吉通喊了一声。没等他再往下说，潘二皮抢先说，“小通，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那儿太显眼。我们还是开着汽车，就到刚才丢东西的地方吧。”“高，高家庄的高。老潘，我是真的服了你。”吉通开心的笑了起来。说话的时候，汽车已经开进了公安局的大门。临下车的时候，潘二皮再次提醒说，“小通，记得喊我二皮。”“好，我记住了。”吉通连连点头。到了办公室之后，吉通就把电话打给了刘波。“刘政委，事情做好了。”“哦，二皮没给你找麻烦吧。”“没有，他只是站在旁边。不说话，也不动手。”“那好，我给你卡上打了五万元钱。”“谢谢政委。”搁下电话之后，吉通点上香烟沉思了一下。你这个刘波，又想用钱把我扣得更紧一些。行，你就扣吧，会有你开心的那一天。想到自己晚上要与潘二皮的对话，他的心头就油然升起一种快乐的感觉。不过，这么一种快乐，也只是保持了一瞬间的功夫。他想到了舅舅的告诫：小通啊，千万要步步谨慎，一步也错不得。吉通慢慢回忆了自己刚才与潘二皮的对话。先前说了那么多的话，除了自己有意要与对方拉近关系之外，并没有太多有用的话。潘二皮的话是不少，要说真正有用的话，应该是三句话。第一句是提醒自己，称呼“老潘”的事，不能落到刘波的耳中。从这句话来分析，潘二皮与刘波之间的关系，并不象外界所感觉到的那么铁。所谓“走狗”一说，恐怕也有一些水份。第二句话，是让自己有机会的时候，能够拉他一把。从潘二皮的现状来看，这么一种拉，不是职位与荣誉上的拉。当然，也不会是金钱上的拉。眼下的人，活得都很现实。可以谈吃，可以谈喝，甚至能在一起玩女人。就是有一条不能谈，那就是钱。如果谈钱的话，那就连朋友都没法子交。至于说帮助担保的事情，那更是一句扯淡的话。只要一开口，准会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结局。在诚信度严重缺失的情况下，没有谁会找这么一种遭罪的事情去做。那么，潘二皮让自己在什么地方拉他一把呢？对嘞，这话得与最后那句话联系起来进行分析。潘二皮说的是全家得救，还说儿子处于危险之中。这话是真是假，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潘二皮的为人，确实是不怎么样。除了贪酒之外，就是占人便宜，真正做到了人见人厌。一般的人，根本不会去关心潘二皮的生活与家庭。这么一来，也就把他自己给包裹到了乌龟壳子里。现在让吉通突然考虑这样的情况，一时之间还就真的理不出一个头绪。“算啦，到了晚上一问，不就全明白了嘛。”吉通挥了一下手，算是驱散了脑海之中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