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肉,热辣的酒。一壶入喉,百愁消融。
江湖自有江湖上的享受,潇洒快意的感觉从来都能让人平添几分豪迈。小酒馆里人满为患,即使是端木和猴爷都只能跟人拼桌而坐。
他们对面的人是个外乡客,不认识这两个大老板,只是凭着江湖儿女的爽快,三盏两杯就打成了一片。
汉子说话带着乡音,九转回肠,听不清是姓洪还是姓冯,但他身上却带着一股子让人舒服的爽快。他说他是离家千里到这裏讨生活的,家里的老婆娃等着他呢,他说他要赚大钱,回去给老婆买新衣裳给孩子盖间大瓦房,他说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没见过什么地方跟这裏一样,他说他总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他说……
他一直在说着,猴爷在一旁不停给他添着酒,端木则在旁边拿着曲谱写着什么,时光安然,岁月静好。
这个汉子有时会说道一半停住,认真仔细的随着说书先生的一声醒木抬起头聆听这个镇子所发生的故事。在高潮过去之后,他又低下头吃着自己的肉、喝着自己的酒、说着自己的故事。
“老弟,想要有出息,就要苦干实干,咱们没本事,就得靠一股牛劲往上钻。我跟家里人说了,混不好我就不回去了。”这汉子喝的高兴,用油乎乎的大手拍着猴爷,眼神里全是诚恳:“你还年轻,还没成家吧?年轻人不要混在这种地方,去学门手艺,就算不能大富大贵,只要肯吃苦,一家子吃穿不愁那是没问题的。”
“是是是,老哥说的事。”
“哈哈哈哈,老哥。你知道不知道……”
端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猴踩了脚背,他硬生生的把后半段的话给吞了下去,临时改口道:“你知不知道这地界钱也不好赚。”
“哪有不好赚的钱?老哥有力气,肯吃苦,怎么就不好赚钱?”
“好了好了,老哥喝酒。”猴爷笑哈哈的再次给他斟满一杯:“干了干了。”
“干!”
虽然说起来很奇怪,但猴爷已经是这一片地界的实际管控者了,像他这种身份却坐在这裏跟一群底层劳动人民混在一起,按照规矩这可是不许可的。但他开心啊,只有在这种地方他才能觉得自己有个人样,像个人类。这种感觉是他舍不得丢弃的,也是让他唇齿留香的。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渐渐晚了,那不知名字的老哥摇摇晃晃的跟猴爷他们告别,说明天轮到他请客,然后就消失在夜幕之下仍然灯火通明、人流如梭的码头上。
谁也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他明天会去干什么,但他说认下了猴爷和端木当朋友,还告诫他们不要给他这个当朋友的丢脸。
“听见了么,当朋友不要给人家丢脸。”端木用肉汤拌饭又吃下一碗,乐呵呵的对猴爷说道:“这老伙计还真有干劲。”
“因为这个时代还能让人看见希望。”猴爷笑着结账起身:“走吧,你吃那么多了。”“等会啊,我打包点回去。我没时间经常来这。”
果然,端木最后还是打包了一大堆东西挎着就回去了,而他直接给了老板一个金的赏钱,出手阔绰的不要不要的。
“我今天去你那对付一下。”
“不行啊,你别来。”端木二话不说就给拒绝了:“你是怕回去看到那俩剑圣啊?你逃的过?硬着头皮过去,你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朋友,不要想太多,脚一蹬眼一闭就过去了。”
猴爷冷冷看着端木,似有杀他之心……
“我回去搂着小丫头吃好吃的去,麻烦你自行了断。”
说完,端木嗖的一声消失无踪……
碰到这样的无赖,猴爷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就像端木说的那样,要面对的迟早要面对,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家已经被那俩人给拆了……好可怕。
一路带着忐忑,猴爷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外围,他看到房子还在,没什么异样,顿时放下心来。这并不是心疼房子,而是那俩人一旦真打起来,房子夷为平地是分分钟的事,既然连房子都没事,这就说明建刚和流苏并没有真打起来……
于是,他惦着脚尖走上楼,发现里头点着灯,这让他再次长出一口气。看这个时间,恐怕流苏已经回去睡美容觉了吧,只剩下建刚一个人就好办多了。
可当他推开门,却当即愣住了,因为屋里根本还是两个人啊!流苏站在建刚面前,正用眉笔细细给她瞄着眉,建刚闭着眼睛正对着门,表情恬淡。
而屋里只有流苏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声音:“那年他十五岁,整天就想着跑出去玩耍,根本就无心修炼。有一次他趁我不注意,跑去水塘下抓鱼,为了一条鱼他足足游了三十里地,在林子里迷了路,真的碰到了大脑腐,他那时可打不过的脑腐,幸好吹了哨子,不然他早就是脑腐的粑粑了。”
猴爷在门口捂住了额头……
建刚微微睁开眼,看着猴爷的脸,但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继续说道:“他现在这么弱?”
“弱是弱了点,不过他可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呢。”流苏因为全神贯注的关系,根本没发现猴爷已经来了,她这种状态应该是习惯问题,要放别人身上,恐怕八百米外放个屁她都能闻见味儿:“二十岁便有金穗实力,冠绝天下。”
“虽然不知道他的金穗到底有多强,但我知道他现在就是个废物。”建刚的眼睛轻轻从猴爷脸颊扫过,透着一股妖艳的媚态:“连你都不如。”
“可不能这么说。”流苏虽然在给建刚化妆,但却本能的维护着猴爷:“若是他肯潜心修炼,假以时日,一定能超越你我。只是……他现在连剑都不拿了。”
此刻,外头的层云被晚风吹散,皎洁月色透入房间,照在流苏和建刚的身上,流苏穿着一件粉色小衣,外头罩着一件半拢的薄纱,柔美秀丽,而建刚身上则是一副慵懒的盛装,从上到下如火凤展翅,胸口的裹胸透过衣衫露出来,金丝纹的凤凰正在振翅高飞,配上她妖艳的红唇和头上明晃晃的金步摇,甚是夺目。
猴爷也没想到一贯男性化的建刚居然能够妩媚到这个程度,而且她还不是单纯的妩媚,在她的媚态中还带着一种别人身上没有的英气。
“这件衣裳呢,是我的嫁衣。不过……”流苏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没想到你穿起来倒是如此合适,不如就送你罢,好好待他。”
建刚眸子一缩,嘴角带着狞笑的看着猴爷:“你说的它,是他不是它,对吧。”
“什……什么?我不明白。”
流苏收哆嗦了一下,赶紧用绢布处理了一下建刚脸上的痕迹,然后弯下腰仔仔细细的处理剩下的妆容。
“同为女人,你怎么想的,我能不知道?”建刚眼睛盯着猴爷,但却不依不饶的追问着流苏:“说到底,你心裏有谁,你自己知道。”
“你胡说……”
流苏似乎是咬着嘴唇在说话,猴爷对这个调调太熟悉了,当她出现这个调调的时候,就代表她在心虚,调子不恢复正常之前,她说的都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