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向利一皱眉道:“柴田君,现在藤田大佐在共产党手中,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营救出藤田大佐,好让他主持大局,而不是意气用事,和我们的合作者闹矛盾!”
柴田久愤愤地说道:“想当年我们关东军何等威风?如今虎落平阳,竟然连孙耕晓这种劣等的支那人都敢对我们指手画脚!”
小向利一正色道:“柴田君,无论你承不承认,现在都已经不是当年!你要明白,现在的国民党政府是代表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在目前的形势下,我们只有和他们合作才能为帝国谋取最大的利益!帝国的失利只是暂时的,作为帝国的子民,对于帝国的强盛,我们一定要抱有坚定的信念,同时,为了帝国的再度崛起,我们也要随时准备好做出牺牲!藤田大佐曾对我说过,通岭的这次机会千载难逢!一旦我们起事成功,在中国建立了这么一个事实上的中日联合政府,必将在国际上造成深远影响!欧美各国和中国的关系也将发生微妙的变化。到时候,世界格局将有可能发生重大改变!而帝国也将有可能在新的世界格局重组中获得一次发展的良机!诸位,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帝国的荣光,即将由我们亲手缔造!”
小向利一的这一番话立刻把屋里众人心中那丝即将熄灭的火焰给煽动了起来,每个人脸上,不由都露出了一种病态的亢奋神情。
小向利一又为他们的亢奋加上了一把火,他挥舞着拳头低声说道:“大日本帝国万岁!”
屋里的每一个人都跟着低声说道:“大日本帝国万岁!”
灯光映在他们的脸上,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狰狞无比。
见众人的情绪被成功调动了起来,小向利一说道:“我提议,现在开始讨论如何营救藤田大佐!”
对于小向利一的这个提议,众人自然没有意见,立刻纷纷议论了起来。
有人首先站起来说道:“我提议,组织一支小股部队,直接突袭关押藤田大佐的民主联军指挥部!救出藤田大佐!起事在即,共产党已经抢先动手,我们别无选择!”
“不行!”柴田久断然否决了他的提议:“近藤君,这个计划太冒险了!我去过民主联军的指挥部,他们的守衞力量至少有四五十人,而且训练有素。如果强攻,我们至少需要一个中队拥有完整装备的老兵,还不能保证成功!‘日本人解放联盟’支部被查封后,我们已经失去了一大批武器,昨晚的大搜捕,我们又失去了大批军官,如果在强攻民主联军指挥部的时候再损失这么多老兵,代价太大!而且藤田大佐在共产党手中,一旦我们的意图暴露,又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救出大佐,他的安全必将受到威胁!”
近藤想了想,明白柴田久说得有道理,只好沮丧地坐下。
又有一个人站了起来,说:“藤田大佐在通岭居留民中的威望很高,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这点,组织通岭居留民集会示威,向共产党政府施压,要求他们放了藤田大佐?”
小向利一苦笑道:“赤川君,你也太天真了!共产党是以抓捕战犯的名义抓的藤田大佐,我们有什么理由向共产党政府施压?还有,所谓集会示威,你以为真的会有用吗?试问,当初通岭在帝国治下时,我们抓了反抗分子后,如果通岭的百姓集会示威,我们会怎么做?恐怕除了武力镇压外,再不会做第二个考虑吧?”
赤川张口结舌半天,最后只好满脸通红地坐回座位,是啊,如今的通岭,可再不是关东军耀武扬威的时候了!集会示威,最多只是给了共产党武力镇压通岭居留民的借口——至少赤川是相信共产党能狠下心来的!
连续两个提议都被否决后,屋里一下子陷入了沉寂。
良久,一个人突然迟疑着说道:“对于营救藤田大佐,卑职倒有个提议,就是不知……”
小向利一立刻看向那人,温言说道:“平井君,请说。”
这人叫平井敏雄,是个军医少尉,因为是柴田久的直系部下,所以才有资格列席这样秘密的会议,却不够资格发言,不过昨晚朝鲜营和工人纠察队的大搜捕几乎把通岭的前关东军军官一网打尽,所以此刻小向利一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平井敏雄斟酌着说道:“我曾经听那个孙耕晓说过,他们国民党在共产党民主联军的指挥部里有内应,我们是不是可以请孙耕晓帮忙,通过他们的内应,营救藤田大佐呢?”
小向利一立刻眼前一亮,也想起了孙耕晓曾说过的话。
柴田久皱了皱眉,说:“可是,那个支那人可靠吗?”
小向利一苦笑道:“柴田君,时间紧迫,难道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随即转向平井敏雄说道:“你会说中文吗?”
平井敏雄点了点头,说:“我到满洲已有将近两年,中文应该能应付。”
小向利一说:“好!除了柴田君和平井君两位,其他人都回去吧,诸位路上小心!”
众人纷纷起身,向小向利一和柴田久打了声招呼后各自散去。
等屋里只剩下小向利一、柴田久好平井敏雄三人后,柴田久忍不住问道:“小向君,你是不是有什么安排?”
小向利一点头道:“是的,你和平井君现在立刻跟我走一趟!”
柴田久讶道:“去哪里?”
小向利一说:“护城河北姜际隆家是国民党方面此次起事的指挥部,孙耕晓现在应该在那里。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找他!营救藤田大佐的事,终究还是需要国民党的帮助!”
柴田久虽然讨厌孙耕晓,却不是个蛮夫,知道现在情况紧急,所以没有再多说,立刻和平井敏雄起身,跟着小向利一出发。
※※※
当三人来到姜际隆家时,孙耕晓果然在。
见到小向利一等人后,正和几个国民党暴动骨干在包饺子的孙耕晓似乎并不感到惊讶,而是微笑着对小向利一说道:“几位来得好巧啊,坐下歇歇吧,过了十二点接春的时候和我们一起吃点饺子吧!”
小向利一勉强笑笑,说:“孙书记长客气了。我们的来意,想必您也知道。”
孙耕晓故作惊讶地说道:“什么来意?我不知道啊?”
柴田久强忍怒火,上前向孙耕晓鞠了一躬,说:“孙书记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柴田得罪之处,还望您海涵!”
孙耕晓似笑非笑地看着柴田久,说:“柴田先生说笑了,我怎么敢记您的仇呢?您是什么人哪?堂堂的红十字医院院长啊!我孙耕晓呢?只不过是个不得势的小人物,哪能跟您比啊?”
柴田久脸色阵青阵白,心中怒极,表面上却又不敢发作。
一旁的平井敏雄赶紧说道:“孙书记长一向以大局为重,自然不会跟我们计较!此次起事成功与否,全赖彼此的精诚合作!共产党是我们双方的敌人,我们的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次起事,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有着共同的利益,也付出了同样多的艰辛。藤田大佐的被捕,只是个意外,共产党方面应该还不知道我们的整个计划!如果我们及时救出藤田大佐,那么起事成功还是有相当把握的!如果救不出藤田大佐,那么我们的计划就不得不推迟进行,这样一来,被共产党察觉的可能性也就增加了,最终的后果,不堪设想!相信孙书记长也不希望我们的努力付诸东流,更不愿意看到共产党从中得利!”
孙耕晓点了点头,说:“你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比起某些只会放屁的家伙可好多了!”
柴田久强忍心中怒火,假装没听见他的话。
小向利一有些着急地说道:“孙书记长,您曾经说过,贵方在民主联军指挥部有内应,是否可以让你们的内应想办法救出藤田大佐?时间紧迫,您看……”
孙耕晓突然哈哈大笑,把小向利一等三人都笑得莫名其妙。
孙耕晓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正色说道:“你们也太小看我孙耕晓了!你们能想到的,我难道就想不到吗?救出藤田大佐的重要性,我自然明白,所以我离开红十字医院后就通知了我们的内应,要他尽一切努力,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营救藤田大佐!事情成与不成,最迟到明天一早就有结果了!”
小向利一大喜,说:“孙书记长果然大人有大量!鄙人谨代表藤田大佐谢过书记长!”
柴田久也恭敬地向孙耕晓鞠了一躬,说:“柴田有眼无珠,请孙书记长责罚!”
这回倒是说得真诚无比。
见到两人急剧改变的态度,孙耕晓心中极为受用,一摆手,大度地说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既然合作,就是要以诚相待嘛!”
小向利一连声说道:“是的。是的。以诚相待。以诚相待。”
孙耕晓说:“对于藤田大佐,我们还是很佩服的,所以为了救他,我们不惜使用在民主联军指挥部的内应!我们付出这么大代价不为别的,就是希望在救出藤田大佐后,我们能够有一个更加牢固的合作基础!比起我们的合作,一些小小的个人恩怨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