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辉脸色一变,伸手就要去掏腰间的手枪,鲁特却是早有准备,先他一步举起了手枪。
在黑洞洞的枪口下,刘志辉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任由鲁特走近从自己腰间枪套里拿走了配枪。
缴了刘志辉的械后,鲁特心中大定,看着刘志辉的眼中已满是讥诮之意,说:“刘旅长,真是失敬啊!原来我们费尽千辛万苦而不可得的通共分子竟然是你!难怪我们总是抓不住!好在你这么大一条鱼今日却是自投了罗网!”
刘志辉没有理鲁特,而是看向沈靖远,说:“靖远,你怎么说?”
沈靖远苦笑着说:“对不起志辉,我不能眼看着你往绝路上走。”
刘志辉嘶声道:“靖远,枉我信任你,你竟然……”
沈靖远把头扭向一边,低声说道:“志辉,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我辈更应时刻牢记效忠党国。如今局势虽然不堪,我却不能做那不忠不义之事。”
刘志辉咬牙说道:“沈靖远,算我看错了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鲁特在一旁说道:“刘旅长,和你联络的共产党是谁?你的同党还有哪些人?共产党进攻苏州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刘志辉冷冷地看了眼鲁特,哼了一声,却是再不发一言。
鲁特还要说什么,沈靖远却是暗叹一声,大声说道:“来人!”
门立刻被从外面推开,两个全副武装的衞兵冲了进来。
这两名衞兵进来见到屋里怪异的情景后,不由愣住了。他们都是认识刘志辉的,知道他是自己长官的老同学和好朋友,但偏偏此刻他又被美国顾问用枪指着,所以都有些莫名其妙。
沈靖远沉声说道:“带下去,严加看管。”
两名衞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还是走到刘志辉身边,隐隐控制住了他,却是极为客气地没有将刘志辉反剪双手。刘志辉一言不发,狠狠盯了沈靖远一眼后,转身就往外走。两名衞兵跟着他也出了门,却不为己甚,任他双手自由着。
衞兵关上门后,鲁特脸色古怪地看着沈靖远,说:“沈,你可不要学妇人之仁!”
沈靖远淡淡地说道:“顾问先生,我自有分寸。”
鲁特想了想,说:“沈,刘志辉既然说共产党武装今晚就要打到苏州,那么,无锡肯定是失守了。我们还是要早做准备。”
沈靖远说:“不知顾问先生有什么好建议?”
鲁特说:“警备旅虽然和共产党牵扯上了,但刘志辉现在在我们手上,只要我们再控制住汤炳全,警备旅将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所以警备旅方面倒不必太操心。不过和刘志辉联络的共产党是谁我们至今没有头绪,这却是大为可虑。还有那些工商业主们,现在回过头来看今天白天他们做出搬迁准备的那些动作就大为可疑了,他们早不准备晚不准备,今晚共产党要打过来,他们反而开始准备了,只怕这裏面大有文章。”
沈靖远说:“顾问先生的意思是,那些工商业主都和共产党有关系?”
鲁特说:“这倒未必,不过,那些工商业主们可是有自己的组织的。”
沈靖远说:“顾问先生是说苏州商会?”
鲁特说:“正是。看这些人今天白天一致的动作就可以猜出,他们背后肯定是有人牵头,更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而苏州除了周衞国,还有谁能有这样的号召力?所以这个周衞国就是头号可疑人物!”
沈靖远皱眉道:“顾问先生,没有证据恐怕不能就这么下定论吧?”
鲁特说:“沈,我们现在时间紧迫,他有没有通共的证据都是其次。共产党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我们必须有所行动。要想打乱共产党的计划,我们首先就要控制住两个关键性的人物。第一个是苏州城防司令汤炳全。现在虽然没有证据表明他也参与了警备旅和共产党的勾结,但是,我们必须立刻派人秘密控制汤炳全!警备旅已经不能信任,而且警备旅的兵力远多于我们保密局,我们只有控制住汤炳全才有一线生机。第二个就是周衞国。他是苏州商会会长,苏州工商界的领头人,控制住他,苏州的工商界也就闹不起来了。军队和工商界都稳定了,我们才有机会控制住苏州的局势。这之后,我们还要把苏州的大工商业主们控制起来,连夜把他们送往上海。这些人都是人才,我们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绝不能留给共产党。工厂设备是来不及搬了,还有电厂和自来水厂,都不能留给共产党,统统炸掉!”
沈靖远说:“没有上头的命令,我们这么做恐怕不妥吧?”
鲁特说:“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沈靖远沉默片刻后,说:“那么在这之后呢?”
鲁特说:“之后我们立刻撤离到上海。以现在的情况看,苏州怕是保不住了。而撤到上海尚有可为。毕竟上海是各国利益集中的地方,共产党总会有所顾忌,不敢做得太过分。而且目前上海集中了十余万国军精锐。与共产党尚有一战之力。”
沈靖远想了想,说:“我会安排的。”
鲁特本还想说什么的,但看沈靖远的态度并不积极,于是微笑道:“我静候佳音。”
说完,起身出了沈靖远办公室。
出了沈靖远办公室后,鲁特却没有离开,而是走过走廊拐角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只在办公桌后坐了片刻,鲁特就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接通总机后说道:“我是鲁特顾问,请接一处。”
电话接通后,鲁特只说了一句话:“激活4号钉子。”
随后,鲁特又让总机接通了行动处,电话通后,鲁特说道:“请顾少校来一趟。”
鲁特放下电话后不久,就有一名少校军官进了他的办公室,向他敬了个礼后肃声道:“顾问先生。”
鲁特指了指茶几边上的沙发,说:“顾少校请坐。”
顾少校说:“卑职不敢。”
鲁特也没有再坚持,说道:“现在有两个任务,需要你立刻执行。”
顾少校只是略有一丝惊讶,就立刻说道:“请顾问先生吩咐。”
鲁特说:“你现在立刻派一支行动队悄悄去苏州城防司令汤炳全的家中,将他控制起来。”
顾少校心一跳,犹豫道:“顾问先生,我们要是这么做,警备旅那边恐怕不好交待。”
鲁特说:“首先,我们的人是去保护汤司令的。其次,你为什么要让警备旅知道?”
顾少校立刻躬身说道:“卑职明白。”
鲁特说:“另外,你亲自带领一支行动队潜入苏州商会会长周衞国家中,将周衞国秘密逮捕。如果遇到顽抗,格杀勿论!”
顾少校再次犹豫道:“我们以什么罪名逮捕他?”
鲁特淡淡地说:“通共。”
顾少校小心地说:“顾问先生,不知我们有没有周衞国通共的确凿证据?您也知道,周衞国在苏州工商界中素有威望,卑职担心我们没有确凿证据又硬来的话,会引起苏州工商界的骚动,现在的局势本就紧张,工商界要是再闹起来,恐怕会对我们不利。”
鲁特说:“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你只要把周衞国逮捕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会考虑。”
顾少校说:“可是……”
鲁特淡淡地说:“顾少校的妻子和儿子都在上海吧?”
顾少校心中一惊,沉默片刻后才低声说道:“是的。”
鲁特说:“顾少校,你逮捕周衞国之后,也不必把他押回局里,直接把他押送到上海。”
顾少校霍然抬头看向鲁特,说:“顾问先生,您是说……?”
鲁特说:“你是聪明人,不该问的不要问。”
顾少校低声道:“卑职明白。”
鲁特说:“行动吧。”
顾少校向鲁特敬了个礼,正要转身离开,鲁特突然说道:“你们半小时后出发,我已经激活了安插在周家的钉子,你们的这次行动,可以得到他的帮助。”
顾少校说:“是。”
顾少校出去后不久,鲁特再次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命令道:“我是鲁特顾问,要出去一趟,立刻给我备一辆车。”
挂了电话后,鲁特没有片刻停留,立刻起身,随后就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下了楼。
在保密局大楼外,鲁特面沉似水地上了等待他的轿车,对司机吩咐道:“立刻出发,去上海!”
司机呆了呆,却没有多问,立刻发动了汽车。
轿车出了保密局大门后,鲁特才终于松了口气,伸手一摸,背后竟全是冷汗!
沈靖远和刘志辉是老同学,而且从沈靖远刚刚的表现来看,他对待刘志辉的态度也极为暧昧,要是他动了什么别的心思……
再加上共产党武装随时都会进攻苏州,鲁特可不敢冒险再在苏州呆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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