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刚一走出来,便先对着众人环施一礼道:“今夜承蒙各位乡绅过府来祭奠两位英烈,令本官甚是欣慰,如张大人和李友地下有知的话,也足以笑慰九泉之下了。如今看来各位皆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本官这腹内思谋多日的事情,到也可与你等尽情讲出来了。实话与你等说,这两位自从战死之后,本官便以向朝廷递了奏章申请治丧银两,可朝廷久不见回信,另外此二人家境贫寒,幼子寡母实难以在这乱世活下去。本官本不愿张口于各位提起此事,奈何本官俸禄实乃是杯水之薪,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老了面皮跟各位央求着治丧银两还有安家费用,各位能多出的多出,能少出的少出,本官绝不会责怪你等所出银两的多寡,只要各位念着二人是为了保住陈留城而战死的便足矣。”史可法话说完之后,眼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这些乡绅,不知这些人都肯出多少银子来?
大厅中的这些乡绅和各店铺掌柜互相看了看,一时尽都默然以对。谁也不想当这先出头得椽子,尽想着旁人先于自己一步,也好让自己有个比较,知道究竟是出多少银子,才能买得眼前这位大人的高兴?
见无人肯出声,史可法不由面容顿时变得阴沉下来。冷眼扫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却忽然发现在一处角落之中,似乎有一张熟悉的面庞一闪而过。心内顿时为之一紧,暗自揣摩道,莫不是他又再度潜入陈留城中来了么?可在仔细望去,却又不见了那人踪迹。心中不由暗暗好笑,自己大小也是一朝廷命官,怎么会怕他一个流民首领,况且其手下部队已被自己尽都歼灭。他还可依仗什么来此兴风作浪?又怎么敢再次偷入陈留城来自寻死路?
稳了稳心神,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又朗声对着厅中众人言道:“你等莫不是以为这银子收上来之后,会尽数落入本官这兜囊之内么?若要是这般来想本官的话,那本官即刻离开陈留城。自今日始,若是再有人前来攻打陈留城的话,一概与本官无关。至于众位的生死,就自求多福吧。来人,送客。”史可法话说到此处,一抖袍袖是理也不理在场这些人,转身便欲望后宅而去。
虽也猜到史可法这一手不过是欲擒故纵之计罢了,只是对于其方才所言那一席话,听在耳中令人颇感不太舒服。再加上对方如今手中可是掌握着一支军队,别管人数多寡,如其要当真动动歪心的话,将队伍撤走,在化妆成流民进入陈留城大肆劫掠一番,那自己这些人的家财,可说也就尽都沦落与其手。
一想到这一点,在场众人的额头上冷汗涔涔,又彼此以目光交流了一番。随后,人群之中走出一个人来,此人面色微黑,一嘴络腮的胡须,使之看上去,多数人会以为其不过是一个杀猪的屠户罢了。可此人却在陈留城内经营一家金石玉器店铺。可谓粗鲁其外,秀气其中。
“还望老大人见谅,适才我等不晓事理,徒惹的老大人不高兴。本来大人带兵专为解民与倒悬,我等出点资兵的饷银又有何不应该的呢?还劳老大人亲自张了一回口。大人,我出五千两白银,因店小最近又进帐不多。还望老大人莫要嫌少才好?”他说完了这一番话,却稍稍迟疑了一下。
史可法似是看出来他所为难之处,便有转怒为喜对他笑着言道:“知你等身上绝不会带着那许多的银两出来,不过本官也早已想出一个好的主意。来人呀,将本官白日修撰的那本功德簿取将来。”说罢,望着在场众人,面上微微含笑。
只是这群士绅们,都感觉这史可法脸上的笑容之中,分明就是不怀好意。可如今又能怎么办?走是决计不敢走的,只得伸长脖子忍着心痛让他宰上一刀,反正也就这一回的买卖罢了,权且就当银子丢了。
时间不长,果见一个校尉,手中拿着一个厚厚的本簿走到史可法的跟前,双手将其捧送与史可法。其将本簿接在手中,依然是满面笑意的对着众人问道:“哪一位先来,肯在这功德簿上记下头一笔善举?”说完,将目光投到方才那个头一个站出来要捐赠银子的人身上。
那位倒也不含糊,抓过本簿接过毛笔来,就在上面刷刷点点写了一行小字。写完之后,将本簿和笔往前一递,对着史可法问道:“大人,看看我写的可是对不对?”待对方接过去翻看了一遍,不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