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旗士卒的战斗力,本颇不俗,非是寻常人和军校可轻易胜之的。因后金士卒闲时耕种,战事一起,便随再牛录额真身后持刀跃马,驰骋于沙场之上。在这一点上,似乎汉民稍有所不如。但其也是因其所居住地环境使然,幼时便生活与混乱之场地,终朝患得患失,流离失所亦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这也便促成了其性子生野好战,并且,与当初的元蒙相同,都是生于忧患之中,成长与马背之上,幼时便可纵马挥刀断其马场稻草。
而汉人生活安逸,文化渊源更是绵远流长。对于行兵作战,更是形成自己的一套独特理论。纵观上下几千年,那些大将和谋士哪一个不是出自汉人之中?但一直是稍欠些血性,不如八旗的那种自生下来就带着的狼性。但是这一点,倒也不足为虑,以善谋者便足可将其弥补上。
而今日这一战,八旗还吃亏在其本身便不太善于守诚。守城者,所依靠者无不是大炮弓箭,以及一些特殊的守城器械,一如灰瓶滚木和滚油,块石,床弩诸等。只是,这简陋的村寨,围于周遭的,就是寻常的木头,外加上一些随意摆放的垒石罢了,又如何能与那些墙高砖厚的城池相论?
最紧要的,就是阿兰珠一听,身后的寨子里起了火,就有些定不住心神了。生怕自己的村寨被人里应外合攻破了,所以这才只留下二三十个人守住村寨大门,自己则是带着余下的八旗军和披甲奴急匆匆的往回赶,想着先平息村寨里的战乱,在调回头去击退外面的敌寇。
他所打算得,到似乎有那么些道理。只是所遇到的人偏偏是唐枫,岂又能轻易如了他的意?阿兰珠一眼就认出来了,站在那个人身后的军校手中所抱着的孩子,正是自己的小儿安达里。依着自己这些人对汉人所做出的那一切事情来看,自己绝对是好不了,在借此来判断自家的孩儿,也是十有八九会被这些汉人给杀了的?
就在阿兰珠踌躇着,与这些汉人面对面站着的时候,村寨的大门,早被贺疯子带着人攻破。冰雪城的军校高声喧嚣着,是如潮水一般涌进村寨里来,直接扑奔村寨中心而来。片刻工夫,便赶到了阿兰珠等人的背后,立时就将这些人给包围在其中。弓弩齐张,无数支在天际那淡了的残月,和天边的,那渐渐透出的,白色的初阳光辉映照下的寒光凛凛的铁箭头,都对准了面前这百十个八旗军和披甲奴的身上。八旗军倒是对此,面色坦然,丝毫不惧,依然是操刀握弓,时刻准备与对方进行最后的血拼。倒是这些披甲奴,总是不时地向着四外打量着,似乎是寻找可以使之脱身的缺口。
而经过了一夜的鏖战,此刻的天际,也终于浮现出一抹鱼肚白色,这又是充满血腥的一夜。村寨里此时到处尽是黑烟袅袅,余火依旧是很大,看这情形,一时半刻也熄灭不了。唐枫看了看面前这个,明显岁数不是很大的旗人,再回头瞧了瞧站在自己身后,抱着孩子的那个军校,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走到那个军校身旁,将那个孩子抱在自己的怀中,便又走回到两军阵前。对那旗人笑道:“这个孩子,看上去倒还真是十分的可爱,真是招人疼。阿兰珠你若是肯降顺与我等,我便让你也阖家大小团圆一处。并且,本城主绝不会因你是旗人而轻视于你,绝对也会视你与其他的众将同样。据实按功行赏,如何?你可有意降了我等?”看到这位冰雪城主竟然弄了这么一出,真是让这些东北军校甚为惊异。所惊异者,本来便是欲推翻这后金的统治,如何还招揽与这些正统的八旗人?不止是这些人想猜不透与他?便连二来和贺疯子,也是满脸不解的神色。
只是这位阿兰珠,从最开始的,一脸对那个幼儿深为担心的神色。到了现在,却是一副了然于胸,似乎已将一切洞悉与眼中。嘴角不由浮现出一抹笑容来,对着唐枫笑了笑言道:“我本出身于满洲高贵的旗人,焉能侍奉于你们这等汉人?多说无益,我知你等汉人专喜孔孟之道,谅不至于危难这小小一个幼童吧?”说罢,朝着这位东北军的首领望了一眼。
猛地将右手弯刀举在空中,身畔的众军校,生怕他奔过来再伤了唐枫,急忙一起护拥在这位冰雪城主的左右。可就见这位东北军首领却是一脸惊愕神情,倒不是因为对这个旗人有些害怕,而是已然猜到了,他下一步打算要做什么?正待要出声喝止与他,只见阿兰珠又向这面瞧了一眼,一脸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