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那几个军医围拢在床头左右,也好轮番得给戴梓把脉。此时,在董小宛身后走出一个白衣女子来。这个女人正是柳如是,她也是一听说戴梓居然出了事,就立马跟着着急忙慌的一同赶了来。平常这戴梓也是总往小西楼那面跑,专门是去给唐老太太磕头请安,并且有的时候还陪着老太太说说话,出去溜达溜达。
所以,这些女人裏面,没有人不喜欢这戴梓的。故此,当一听到戴梓居然出了事,就连唐老太太都跟着焦急万分,也急忙吩咐人把车套上,打算跟着一起来看一看,这个孩子眼下究竟是怎么样了?最重要的就是他的这条性命,可否能够保住?只是,董小宛还有张紫绢以及柳如是等众女苦苦规劝与她,言此时天色已晚,再加上外面风寒路冻,唯恐马车在打了滑,出个什么事,在惊吓到了她老人家,那便不好了。
唐老太太无奈,也只的应允下来,自己不再坚持着随着她们一同过去看望与戴梓。可是有一条,让董小宛等众女,一定要随时将戴梓的情况告知于己。而董小宛也晓得唐老太太的心情,便也就此应诺下来。并且,又命人骑快马出城去连环套里去寻戴梓他爹戴苍檀,让他火速赶回来。因此时得戴苍檀,将整个火器营都搬迁到了连环套里来。就为的是避免火器营在实验火器之时惊吓了百姓们,才把整个研制开发火器营都搬迁到这裏来。而唐枫为了避免火器研发营的地点为人所知,在被闻讯而来的八旗军给破坏掉,又特意给他们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连环套,是本溪得一处较为着名的地方。这裏山套着山,山连着山,一条河脉贯穿南北。并且,这裏的山形成了一处天然的迷宫。但凡有外人,不熟悉当地的环境到了这裏,十有八九会迷了路,只好在这些大山里来回的兜转不休。戴苍檀带着所有人一到了连环套,就深深喜欢上了这裏。并且这裏幽静使然,闲暇无事的时候,可登高一望,远方那些身陷再云雾之中的山岭雄峰,真是养身修行的好去处。这裏别说释放新研制出来的火铳,便是放大炮,外面都没人听得到。而被派去将戴苍檀召唤回来的军校,也是董小宛的心腹之人,此也是为了避免那个地方由此而流露出去。
董小宛这才紧忙得让军医们赶紧的上来,替戴梓瞧病把脉。而自己和另外众人紧张焦虑的围在一旁,观望着那张煞白的小脸,心中真是说不出的心疼和痛心。而军医们走到了戴梓身旁,其中一人看了一眼,正在把着戴梓的脉,满面愁眉苦脸的张郎中。对其呵斥一句道:“这位先生,如果你没有何好的法子?那便请你先往一旁靠一靠,莫要误了我等行医救人?”说着是毫不客气的,将这张郎中便给挤到了一旁。气的张郎中咬了咬牙,握了握拳头,但看来人较多,且又在身后跟着一众军校,一个个横眉立眼的正瞅着这面的情形。哪里还敢与对方争执一番,只得暗气暗憋,退让一旁。
只是他人虽然躲让到一边了,可嘴中却还不算十分的老实。低声嘀咕了一句道:“依老夫行医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此子分明是已然无救。此举分明便是瞎耽误工夫,有这时间,到莫如趁早去棺材铺定好寿材才是正经的。哼,竟然还为这么一个快死的人,夺占了我的医馆,这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可他虽然声音很低,却也被一旁的人全都给听了去。
董小宛扭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因戴梓如今尚不知死活?此时也不想去对其加以理会。可董小宛不想搭理他,并不代表旁的人都有这副好心性?柳如是自从一进到门中来,便看着这位张郎中有些不太顺眼。此刻在听到他嘴裏竟然不说人话,早已气炸心肺,快步走到其面前,打量打量他。
突然开口对其询问道:“敢问这位先生,可便是人称小张仲景的张郎中么?不知先生这出诊一次,又需要多少的诊银呢?”说罢饶有趣味的,瞅着这位张郎中,等其回答自己的问话。张郎中忽然见到,自己眼前竟然出现这么一位富有风情,且又风姿绰约的少妇,双眼顿时便为之一亮。急忙满脸陪着笑的对其回复道:“回这位夫人的话,小人就是张郎中,人们因小的医术精湛,送了一个匪号小张仲景给我,说起来倒真是缪赞了。小人出诊一次,诊银也不算很多,才是十五两纹银。敢问夫人,可是打算让小人与夫人瞧病否?”张郎中说到此处,脸上的笑意更甚。
“哦,你便是只认银子,却眼睁睁的看着人奄奄一息,不肯救人的张屠夫呀?”柳如是忽然冷冷的对其言道。张郎中听了这话茬,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正待要与之好好的辩驳一番。可就见柳如是咬着银牙,瞪其一双杏眼,早已抡起巴掌来,对着他的脸便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啪,一口气连着扇了他十几个巴掌。
打得张郎中有些晕头转向,用手摸了摸,被这女人打得有些火辣辣的脸颊,不由一时之间,有些恼羞成怒起来。被那个闲人给打了还情有可原,毕竟对方是一个汉子,看其膘肥体壮的,胳膊都赶上自己的腰粗细了,打了也就打了吧。可并不代表,自己可以让这等女人随意的殴打不是?当下便用手指着她呵斥道:
“你,你这泼妇,你分明就是一个娼宦人家出来的。谁家若要是娶了你回去,岂不的败家,门楣受辱?你当老夫就当真那么的好欺负不成?我这便去大堂之上,把你等都给告下来。任你等是哪个官宦家中的人,咱这冰雪城可是从不讲这些的。你便等着上堂上与官府理论去吧,你这等泼妇。”张郎中此时也真是有些不计后果,只顾着自己的嘴痛快了。
柳如是一听,这便要在上前去,在抽他几个嘴巴,也好让他长长记性。可却被一旁站着得董小宛给伸手拦阻住。柳如是不由感到有些奇怪,便开口对其询问道:“姐姐,此又是何意?敢莫是我打错了他么?莫非姐姐忘了,他就因为那个赵大白话没有银子,便认可看着戴梓就此死去么?”柳如是虽然晓得,素常得董小宛可说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强势的女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带着人守着冰雪城,击溃后金来犯之敌。只是,又因何要拦着自己,不让她上去在打对方几下出出气?一双杏眼十分不解的,瞅着董小宛看她到底作何打算?
张郎中捂着自己的腮帮子,一颗心多少也算放下来。心中不由思忖道,看起来,还是懂礼守法的女子好呀。今天,自己总算是遇到了一尊活菩萨。本来也是么,自己看病收钱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由又想到,自己一会关了医馆,回到宅院内之后,让自己的哪房新娶的小妾好好地疼疼自己。
却听得眼前那位雍容华贵,且又不带一丝尘世间烟火气的女子,在那张小口之内轻轻吐出几个字来。听在自己的耳中,真不亚于惊雷响在头顶。董小宛淡淡对着柳如是言道:“如是,再怎么说,你也是身为城主的夫人。又焉能似这般失了方寸?打几下出出气也就罢了,似这等一个腌臜东西,怎好劳动自己亲自去动手?打了他,难道不怕脏了你的手么?来人呀,将张先生架出去,好好地跟他讲一讲为人的道理。完了之后,便将其撵出冰雪城外。”随着董小宛一句话出口,便就此决定了张郎中的命运。柳如是这才抽回手,冷眼站于一边看着。
张郎中到了这时方才醒悟过来,感情眼前这几位身份绝显而高贵,乃是城主的夫人。自己怎么就一时犯了糊涂,说讲出来那些抽风的话,这岂不是倒霉催的么?可到了此时此刻,后悔晚矣。旁边早过来几名军校,也不理会张郎中口中,苦苦的哀告和求饶,直接一边一个,便将其架出药铺门外。
柳如是和那位闲人,此时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阵的狼哭鬼叫声音,中间还夹杂着拳脚落到皮肉上的声响。赵大白话耳中听着那声音不由缩了缩脖子,心中直替那张郎中难过不已。若是早就伸手救人,又何苦落到这般田地?当然,也并非是所有郎中都似张郎中这样,绝大多数者都是好的。似赵大白话还没有到冰雪城里来的时候,在路上因为受了风寒,眼看就此诀别人世。却被一路过的郎中给救了下来,不仅是分文不取,还救了他的一条命,又给他指了一个去处,让他到冰雪城内来。所以,赵大白话见了有人落难,这才打算伸手救助与他。
他正在这裏胡思乱想着呢,却听得有一个女子对他轻声言道:“这位想来就是赵大白话,赵公子了?不错不错,有所担当。我冰雪城若是人人争相似你这般去做人行事的话?何愁大事不成?来人呀,赏这位赵公子一百两纹银。以示对此行此举的奖赏,也好让我城内百姓人人争相仿照与他。”董小宛说罢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转头继续关注与那些军医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