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眼前这一幕场景,一直紧紧跟在郑森马后的,那些偏副将领以及众亲兵近侍们。一时之间被吓得,全都是瞠目结舌起来,人人皆似木雕泥塑的一样,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众人竟感到自己一颗心,似乎都在此时停止跳动了一般。顷刻之间,郑家少主人坠落马下,如今生死不知的消息,就立刻席卷到整个战场之上。正待前去进攻复城城头的郑家军校,此时也已全都退了回来。即便是刚刚爬上了半截子云梯上的军校,也跟着退到后面。火炮和弩炮也都就此消声灭迹起来,整个战场之上,此时竟突然开始变得静寂了起来。
而如今在复城的城头之上,二来和曹变蛟都正扒着城墙上的垛口,再向下面了望着。看不多时,二来这才转过头,对着站在一旁,此时脸上正挂着一副悠闲自得模样的,这位东北军主帅不无担忧的开口询问道:“城主,你莫不是真的将这郑家的少主一箭给射死了不成?若是果真如此,就怕咱们与郑家军的仇口,可就越结越大了。虽然咱们东北军不在乎什么郑家军?可平白无故的就此多添了一个仇敌?对我东北军而言,其终归是不利的。”可说完之后,却见这位冰雪城主的脸上,此时却是显出一种诡谲的笑容出来。让人见了,不由自主地就打了一个寒颤?
“你这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就好像在你我年幼之时,你窜着我,去偷马寡妇家树上的梨子那个时候似的?记得,在那个时候,你脸上就是挂着这种笑容。结果后来,我翻墙进入院内,爬到树上去摘梨子下来。而你则是守在马寡妇家院外的小巷之中,等着我从树上将梨子给你投掷下去。可最终,却被马寡妇发现了我在她家的梨树之上,可你倒是兜着一怀的梨子跑了。最后,让马寡妇揪着我的耳朵,去我家中找到了我爹。以致后来,我挨了我爹的一顿的好打,却还连这梨子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却都不曾尝到。今儿,莫不是,你早在自家腹中有了什么计较?这才不管不顾的,一箭将这郑家少主给射死,以此了结东北军的后患?”二来眼见着周围并无任何人在二人跟前,索性便将他与这位冰雪城主幼年所行之事,却也给当其面前抖搂了出来。说罢,却是眯着一双笑眼,望着眼前这位面皮渐渐有些发红的幼时玩伴,看他到底,能不能将其所打算好的事情,全部对着自己倒将出来?
却见这位东北军主帅对其摇了摇头,笑着对其言道:“这么久远的事情,你还仍是记在心中,倒也难得了?旁的我亦是不多说了,你便静观下面的戏文好了,我保证郑森这一次定会主动撤兵?”这位冰雪城城主的话,说的却是不清不楚的,如此一来,更让二来如坠云雾之中,不得其要领。只得住了口,打算看看城下这出戏,究竟到底该如何往下继续唱?也想看看,这位东北军主帅所言,是否是言过其实?
而此刻,在复城城下的郑家军校,已经是开始打算寻条毯子来,将郑森的尸体包裹起来,也好运回福建,将其交给太夫人和大夫人来亲自处理。可就在此时,却见躺在战场上的,那个此刻被战马的尸身压到下面的郑森的尸身,竟轻轻的动弹了几下?这一来,顿让在场的众人为之吃惊不已?
一时,无论城上还是城下的,在场军校人等全部都将目光聚集到了郑森的身上。却见那匹战马的尸体,被压在其下面的人给用力的推了开去。随即,从战马下面有一个人,正极力地将自己的大半拉身子给探了出来。看其穿着一身的明光宝铠,头上戴着一顶雁翅明珠盔。不是郑森却又是何人?
只因其身上穿着一身沉重的铠甲,如今又被战马给压在了下面,一时之间,却无法能够自己脱身出来?急忙奔过去几十名军校,一起用力的将这匹战马给搬移开去。这才将郑森给搀扶了出来,搀着他的偏副将领,急忙拢目光,仔细打量其身上,也道奇了,竟并无一处受伤的地方?虽然心中对此有些纳闷?可自家的少主即安然无事,此事便是可喜可贺。郑森挣脱开众人的手之后,自己站定了身子,将头转过去,对着城头之上望了一眼。虽然看不清楚在城头上,此时都站了有哪些人?可想来,那位东北军主帅此时定会站在垛口后面,向着自己这面了望着?不仅对着城头上,稍稍点了点头。却听身旁有一近侍对其询问道:“少帅,方才可是伤到了身上哪里?”听着这个近侍如此一问,众人急忙又都将目光对着郑森盯了过来。可这位少主人没曾开口之前,却先是对着自己军队的后面望了一眼过去。
亦不知,其究竟是望到了什么?就见其双眉不禁微微一蹙,这才对着众人开口回复道:“我身上倒并不曾受伤,方才,在我临要骑着马,就快奔到了对方的城墙下面之时?却忽然从城头上射下来两支三棱雕翎箭。其中的一支是奔着我头上的头盔去的,诸位请看,这颗珠子就是被这一箭射落的。而这第二支箭,就射到了我那匹坐骑的脖颈之上。却恰好将我给压到了战马的下面,只是我心中,对此颇为惊异的是……这两支羽箭,无论其中的那一支,只要稍稍抬高一些,或是压低一些?就都会要了我这条性命。可对方竟不曾这般去做?此中,却又到底因何缘故呢?”郑森说完以后,不仅他想不明白,其手下的将领们,也都想不明白,在这裏面到底有着何种曲折之隐情?
郑森又瞧了一眼,此刻自己的战阵后面,面色就不仅为之一变。原来,其就望见,就在此时,李永芳所部正对准自己战阵的后面兜围上来。看得出来,李永芳此举分明就是没有安着什么好心?大概是看到了自己方才坠落马下,以为自己有可能是被城上的东北军给射杀了?这便打算趁此机会,将自己的郑家军全部都吞下来。一是壮大了他的实力,二则是消灭掉了一个他的潜伏对手。幸亏不曾与他合兵去攻打复城?否则,复城打没打下来,尚未可知?可自己倒是很有可能会被其所弑,顺便再将郑家军打个包围,一口吞之。
一念至此,便对着手下的军校吩咐一声道:“传令下去,后队变前队,骑兵护在两翼,火铳手和弓箭手在后队防衞,以策全军之安全。令全军,立即渡河回返大营之内,不得有误。”一声军令传下去,手下军校立即便去逐个知会与众将领。各路偏副将领,虽然对此心存疑问,但军令一被传递下来,当即被准确无误的执行着。郑家军就此撤兵,列队渡过大洋河。郑家军一声不响的,就此打了退堂鼓,全部都默然无语的回返联营里而去。
看着眼前这一幕,颇令李永芳惊疑不已。心下想了片刻之后,也就此恍然大悟起来。定是这个郑森瞧见了,自己方才把军队对着他的后队开了过来。已然猜出来了自己的用意?这才撤兵回返大营而去。可就是,他既然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心思,如何不马上就朝着自己发难呢?大概,还是唯恐,东北军有可能会趁着这个机会,与自己的八旗铁骑两面夹击与他。这才最终,暗气暗憋自己带兵回去,就假作没有发现自己的这一番举动似的?看起来,郑家的这位少主,倒是颇能善以忍让,晓得他不可能,在此时去与两支人马同时开战。兴许,他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李永芳也只得郁闷以及的撤回兵马,回到自己的联营里。而此时,再复城的城内,这位东北军主帅的临时厅堂之上,这位东北军主帅唐枫,正和二来以及曹变蛟三人商讨着一件大事。便听其对着二来开口吩咐道:“我打算趁着夜色漆黑之际,恰好今夜的月亮也不曾出来,就此走一趟郑森的大营,将他爹的事情对其讲明。而他手下的军校也不会察觉出来,竟然有人会混入到他的大营之内?只是,这复城就得交与你们二人之手,可要仔细的看守好了。莫要让李永芳趁今夜天上无有月亮,再来偷着攻城?”唐枫叮咛完了二人之后,这就打算去换上一身贴身的黑衣,也好趁夜潜入郑森的大营之内?
二来和曹变蛟一听,这位东北军队的主帅,心中竟然打算亲身去犯险地?一时,无不将头给摇摆了起来。“城主,营内能去办理好此差事的人,可并不在少数。如何能让一军之主帅,亲自舍身赴险?此事再也休提,还是由末将带着几个人,去摸入郑森的营中,对他将此事讲明白了。还望城主能够应允?”二来说罢,这便打算去招呼几个人过来。可就见曹变蛟却也把头一摇,对着二人开口言道:“我见那郑森虽然略知兵事,可他郑家军还不是我东北军的对手。请城主与我三千人马,和一支令箭,我愿趁夜带兵偷袭郑森的联营。势必将此僚提到主公的面前?”二将因此事,一时竟彼此争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