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开口对这位东北军主帅在询问一句?却见这位城主大人低下头,似乎正在沉思着什么事情?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旋即却又抬起头来,对着额亦都吩咐一句道:“与百姓布施粥饭,也用不到你这位大将军亲自一直守在这裏吧?将这些事,全都交与手下的校尉去操办便可。今夜,由我先在城头上,带着随我一同赶过来的军校在此值夜。你先回到你的临时帅帐去好好睡上一觉,有何事情,明日再来与我相商。我预料,今夜这些八旗骑兵是绝不会再来骚扰与我等来的。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安歇就是?”说完之后,又扫了一眼,正排着长长队伍,等着打去粥饭的那些百姓。便什么也不在说,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回自己战马旁边,翻身上马,纵马奔着城头上奔去。
额亦都愣了片刻,便叫过一名军校,伏在其耳边,低声对其叮咛了几句之后,便也跟着上马离去。夜色如水一般的凉爽,夜风徐徐吹过,一轮冰盘一般的满月,挂在西面的城角之处。月光投射在护城河的水中,波光粼粼,水声轻传,不时还可听闻到夜蛙的鸣叫声。似乎,这裏并不是白天双方在此厮杀过的地方?只是再寻常的一个乡村的河边上而已。一切如此的静寂,静的,让人不由自主地就要合拢双眼,就此沉沉睡去?
唐枫本来以为,城下的那些八旗铁骑,因为白日不增将自己这拨人马给拦截下来。很有可能会趁着夜色再来偷袭城头?以偿还白天那番东北军对其的羞辱。可眼瞅着,自己站在这城垛口后面,盯着隔着护城河的那一大片八旗铁骑的联营,都已经等到了三经天,城下却依旧是并无任何的动静?也不见从八旗大营里闯出任何的人马来?看上去,这些八旗铁骑竟然就此偃旗息鼓了,这对于守城的人来说,自然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看起来,这些鞑子今夜是不会再率兵前来攻打城头了。来人,传我的军令下去,除了守夜的弟兄,继续在这裏看守着,以防在万一有何突变。余下的兄弟,先各自去寻一处地方好好地休息一晚。以备明日与八旗铁骑的血战?”吩咐完了之后,这位东北军主帅,径自在城头之上寻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将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将其铺与地面之上。自己蜷缩着身子躺上去,时间不长,就已经是鼾声如雷一般的响了起来。
军校们骑着马奔走了一天的长路,也早已是困乏的狠了。如今有了这道军令,自然也就都靠着城墙坐了下来,将长矛抱在怀中,枪头却是斜倚在城头,单刀则是放在膝盖之上,闭上双目打算好好的睡上一觉再说。而原本在旋城的城头之上,也曾有过一座城门楼。只是后来毁于战乱之中,后来接收此城的八旗铁骑,也就一直在不曾修建过城门楼。一直到了如今,额亦都得过此城,就更是没有空闲来修建这座城门楼。以致这位东北军主帅,如今也只好寻个避风的地方去休息。一夜,就如此平淡无奇的过去。城下的八旗铁骑,果然是一夜都不曾前来攻打?
天色逐渐的亮了起来,城头上的清晨,比起夜晚来,更让人不免感觉到十分的清寒。唐枫这一夜睡得,却是少有的那么安稳。最初还感到身上有一些寒冷,可睡到后来,却感觉自己身上暖和和的,自然也就睡得越发的香甜起来。城内的雄鸡已经鸣过第二遍,这位东北军主帅,这才一边伸展开双臂,十分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一边从地上坐了起来,忽然却从其身上滑脱到地上一件大氅?不由对此甚感惊异?
伸手将地上的大氅抓到手中,急忙将头抬起来朝着对面望过去,却见在自己面前的青城砖地面上,不知是何人何时,却在此地来为自己升起了一堆篝火?如今,仅剩下一堆尚是冒着袅袅青烟的灰烬。而在这堆篝火的旁边,正有一个穿着一身蒙古皮袍的大汉,此时还仍然盘腿坐在地上。亦一只手抵着自己的下巴,微闭着双目,似乎在打着瞌睡?看此人正是额亦都。看起来,自己昨夜让他回去好好安歇,他却根本就没有回去。反倒是又登上了城头,又为自己升起一堆篝火,以抵御夜中的寒冷,并且,又将他身上的大氅,披到了自己的身上。而他就这么一直坐在自己的对面,来为自己看护着。
唐枫点了点头,慢慢站起身走到他的身旁,弯下身去,伸手却将那件大氅轻轻的给额亦都披在身上。随后,却站直身子,举步走到了城垛口处,朝着城下极目的眺望着。如今,在这护城河的水面上,竟然升起一股子淡淡的水雾,飘渺随风而流动不停。远处,太阳在群山的背后缓缓的升了起来。万道金蛇,随即游进护城河的水面之上。看眼前的这般风景,却也能尽使得人见了,心中不由升起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城主却是何时醒来的?来人,速去与城主将净面水和早饭取了来?我就与城主一同在这裏坐着吃,在吩咐下去,让那些休息了一夜的人,全都上城来将这些辛苦了一夜的弟兄替换下去。”额亦都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后,一边对着他问了一句,一边砖头,对着跟随在自己身旁的一个近侍吩咐道。
那个校尉急忙答应一声,先命人下的城头,去将城下的蒙古军校召唤到城上来替班。而他自己,却赶紧去与这位东北军主帅和额亦都准备洗脸水和早饭。“城主,昨日是末将有些莽撞。没有问过城主,就私下里去把官粮放于百姓们?还请城主治罪?另外,末将还身犯丢城之重罪,也请城主一并处罚了?”额亦都说罢,这就欲当面跪倒在他的面前,好让其来治他的罪。却被唐枫伸出手来,一把将她的胳膊给拽扯住。
瞥了他一眼,这才对其言道:“这主动丢弃城池,确实是你的不对。不过,对于这件事情,我眼下还无闲暇时辰来与你慢慢算这笔账?就先放在那里,待打退了八旗铁骑再来与你说,也不算迟晚。至于第二状罪过?不忍见百姓饥荒,主动开官仓放粮于百姓,此又何罪之有?我记得当初,我与李家兄长也是因为不忍见百姓因为饥荒,而饿殍遍地,相互之间宜子交食。故此,在陕西也曾经打开官仓将官家的粮食放赈出去。这件事情,你做的并无过错。不过,此事应当先与我知会一声才是?算了,你我只要在能守得住个三五日的城池,我料想,八旗铁骑必会撤兵而归?”二人正闲说着话的同时,那个蒙古校尉早将饭菜,还有净脸的水都与二人打了上来,摆放在二人面前的地上。
两个人倒也对此没有挑拣,急忙简单的净了一下脸面。又匆忙的吃了一碗饭,又让军校们也都抓紧时辰饱餐战饭。太阳升起三杆高的时候,八旗铁骑的大营之内,终于有了动静。只见八旗大营的营门被人给打了开来,一队队的八旗铁骑乘马而出。待出来一部分骑兵之后,紧接着出来的却是步卒。一队队一列列的,挑着黄龙旗,三角旗,镶白旗,正蓝旗,镶蓝旗等旗帜,刀枪斜举,发出阵阵刺人眼目的寒光。且步伐整齐有序,步出辕门直抵护城河边。
在队伍的紧后面,跟着出来一群的战马,马上坐着的是那些额真和牛录们。而被这群人簇拥在中间的,正是那位贝子巴布泰。自从昨日吩咐李永芳带兵去追击那支白袍骑兵?巴布泰心中,就未免为此有些开始打鼓。他毕竟也见识过了那个白袍小将的厉害,在自己层层围困的大军之中,对方都悍不畏惧,杀入杀出如入无人之境。虽然对方也战死了相当多的军校,可最后,还是成功的带着剩余下的人马杀了出去。
冲这一点上来说,巴布泰的担心倒也是十分有道理的。别的不说,这个李永芳是出了名的常败将军。在东北军的手里,就不增讨得过一丝的便宜去。巴布泰最害怕和担心的,就是李永芳他可别是肉包子打狗,一去就不回头了?他战不战死,对于八旗铁骑来讲,都不算做什么真正的损失。可如果,要是派与他手下,听他号令的八旗铁骑一旦有个闪失?或者是被那支白袍骑兵给彻底歼灭掉的话?那可就是莫大的伤亡了,自己回到京师,还不晓得皇帝会因此事要怎么责罚自己呢?所以,这位贝子爷自从把李永芳派出去,领着人马开始追击敌寇的那一刻起,心中就一直是七上八下的。深深后悔,如何竟会派了他去?一直等李永芳将人完全都带了回来,十分丧气的对其回禀,自己并不曾寻到那支白袍骑兵的下落之时?这位贝子爷竟然没有责备与他,只是与他说了几句闲话,就将他打发回到自己的大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