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趴在射击地线上,身披吉利服的他如同融入了大地。85狙一直端在手里,枪管上的弹壳纹丝不动。射击地线后的出发区里,几个狙击队的兵坐站在那里,低声议论着。“你说咱们副连长是不是睡着了?”“扯淡,睡着了弹壳肯定要掉。”……其实难怪有人会有这种错觉。因为从趴下去的那可以开始,庄严就如同老僧入定一样,甚至从旁边看去,就连生命气息都感觉不到。作为裁判的二排长好几次悄悄绕到庄严的身旁,偷看他的眼睛。最后惊讶的发现,庄严的双眼是睁开的,一直在盯着瞄镜。现在,整个射击地线上,除了晕倒的狙击手文庚被抬走,其他的兵早已经宣告失败。最短的一个小时出头,最长的也没超过两小时。唯一还趴在射击地线上和庄严较量的,是实名狙击苗子里枪法最好,而且是综合素质最强的牛世林。牛世林感到自己浑身上下有一种异常的感觉。他的背上被太阳烤的干巴巴的,迷彩服硬邦邦,该死的吉利服虽然遮住了灼热的阳光,但是却令身体更加闷热。背上的汗流出来,又烤干了,而腹部和胸口部位的迷彩服由于长时间捂在地上,早已经湿透。他轻轻地扇的动着眼皮,泪水哗哗之下。这倒不是因为太难受哭了,而是汗水把眼睛都腌红了,泪腺受到汗水的刺激导致一直在淌泪。手腕上露出一点点皮肤的地方痒痒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虫子在爬。这鬼地方,到处都是野草,虫子多得要死。就现在,自己的吉利服上就盘旋着一群小虫子,这玩意扑在身上只要发现有露在外面的皮肤就要上去叮一口。看起来没芝麻大,咬起人来痛痒难当。越来越痒……越来越痒……有几只小虫子扑在脸上,有一只甚至扑在了睫毛上。狗日的虫子!他暗暗骂着,却无可奈何。放在平时,一个巴掌就能弄死这玩意。现在却不敢动弹分毫。今天下午,他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作为一个士官老兵,他不光为了自己的荣誉而战,更是为了向庄严证明,即便在从前,4师的侦察连士兵也不是孬种。他轻轻地巴眨了一下眼皮,想赶走那只小虫子。没想到意外却发生了,虫子没有飞走,却被眼皮夹了一下,然后粘在湿漉漉的眼球上。并且,它还在不断挣扎,眼球上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涩感和刺痛。眼泪,哗哗地流淌得更厉害。太阳有些西斜了。现在虽然不知道是几点,可时间一定不短。牛世林感觉自己仿佛熬过了几个世纪,就像西游记里被压在五指山下那只可怜的猴子。他明白,现在就是一场耐力上的较量。自己遇到这种问题,趴在附近的庄副连长也会遇到同样的问题。牛世林不相信庄严真的是铁打的,他能做到,自己也能做到,都是人,都是两个胳膊一个脑袋两条腿,凭什么自己不能比他牛逼?何况了,比枪法比别的自己搞不过。光是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学乌龟样,又不费力气,谁不会?不过就是付出点耐力和耐心而已。在趴下去之前,牛世林是这么想的,他发誓自己今天一定不会像上午那样,被风吹一下,因为用力眨了下眼睛,就掉了弹壳。他决定无论如何一定坚持到最后。整个过程绝对是地狱式的煎熬。虽然没有体能训练的那种撕心裂肺的艰苦,可是却有着如同潺潺流水样慢慢流淌将人注满的那种折磨。这种耐力训练就如同用一把钝刀子轻轻地、慢慢地在你身上割肉,一片接着一片如同千刀万剐一样对人是一种漫长的煎熬,还不如一刀下来痛快点更好。随着气温逐渐下降,光线也随之暗了下来。飞舞在空中的虫群开始更加亢奋,数量更多,轰炸机一样扑下来,不但在脸周围试探。又有一只虫子装入了牛世林的眼睛。这回,他终于忍不住了,眨眼的时候用了点力气,结果枪管上的子弹一歪,落在了地上。他爬起来,不断揉着眼睛,然后拿出水壶,直接倒在了脸上,倒进眼中,冲掉虫子的尸体。“我输了!”这回,他是输得心服口服。二排长宣告:“三小时十五分二十六秒。”说完,转过去,走到庄严身旁。“副连长,你赢了。”庄严笑了笑,拿走弹壳,收起枪。所有人看到,那张涂满了伪装油彩的脸上露出了一口白牙。“怎么样?你们服了没有?”那些兵大声地回答:“服了!服得五体投地!副连长牛逼!”牛世林走过来,对庄严说:“副连长,你怎么好像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庄严问。牛世林说:“没虫子飞进你的眼睛?”庄严说:“先集合吧,待会我再告诉你们一些细节。”二排长吹哨,集合了所有人,除了被送到卫生员那里的杨欧欧。周围围观的侦察营其他连队的士兵,都远远站着,没走。大家都想听听庄严到底说什么“细节”,这个副连长太神奇了,他真的是一个极其厉害的家伙,大家都想在他身上学到一点点东西,哪怕是一点点皮毛,也许将来也可以自己练练,哪怕练不成,将来退伍回去吹吹牛也行。“牛世林刚才问我,为什么没有被虫子骚扰。”庄严的目光扫过队伍里的每个人:“其实哪有不影响,我同样被虫子影响,但是有一点,我比牛世林遭罪少点,找我的虫子并不多,原因在哪?”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等着知道答案。“秘密就在这里。”庄严伸出手,轻轻摸了一把脸上的皮肤,然后将手掌正面对准了所有人。大家都看到,庄严的手掌上沾染了黑乎乎的东西。“油彩?”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疑问。可是,刚才大家都涂抹了油彩。牛世林也涂了。可为什么牛世林却出问题,副连长庄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