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时,东幽州的主要将领都来送我,与洛阳时一样,依然强悍的一群人。但我总觉得缺少些什么,总感觉他们可能终不能成大器。心中觉得可惜了赵云和刘虞了,这一文一武才是幽州的脊梁。
三叔在我离开前给我打了声招呼。他对我交待说这些活干完就直接去荆州了。如果我回荆州的时候他没走,不要等他,同样他也不会等我。我想,他是想死老师了,十几年没见的老兄弟,他能忍到所有的事情结束,这已经很不简单了,我同意了。
秋日清晨的幽州的东北很凉,我们离开不久就进入了山区,在这裏我们离开了辽东的范围,进入玄菟,玄菟不大,只有三城,而且我们去乐浪途中不会经过它们,因为那样绕路。向东北过了玄菟这段山野林区,再渡过一条河就是乐浪了,我想按我们的行军速度,今夜我们就可以在乐浪休息了。
淡淡的雾围绕着慢慢多起来的山头,我们不时从雾中出来,又不时撞进入雾中,我总在想我们会不会在雾中消失。这裏的风也很奇怪,按说秋冬季节应该刮西北风,这裏却是在扬起轻柔的南风,现在好像还偏一点西,常是一团雾追着我们一般,而我们又追上一团雾,再把它甩开。大家的少年心情就和现在的我一样,很默契地和这些雾玩起了追逐的游戏,每次超越一团时,都有人在欢呼和笑,有时是我,有时是小南,有时这声音从各辆马车传来。唯一的不谐和的声音是从那辆族长的马车上传来的,他们毫无纪律和整体性的肆意欢笑。
阳光破开雾撒下温暖时,雾渐渐散去,草上的水珠也开始珠晶莹闪亮。小南欢快的从队伍前跑到后,又从后跑到前。拿着他的宝贝叉子,来回冲杀。唯一的缺憾是他觉得他没有一面刘字大旗在后面撑着,我说到乐浪我给他做,他才欢快的继续跑去找那些路上附近吃草的小鹿小兔子去玩,不过通常是他仗着他的八尺铁叉还没靠近,小动物们就全吓跑了。
整个的队伍的前进速度还可以,因为那些前进相对缓慢的牛羊全部被北海下令卖掉了。只剩下马车和少数马匹,每天跑个几百里没什么问题。这批年轻的鲜卑人常唱歌,不过与我们的乐曲比起来,节奏都比较单调,听时间长了也有点枯燥,不过,我还是很有兴致地又听了一遍卡图艳的故事。
眼前我们又要进一段茂密森林中开出的栈道,厚重的树木让那条栈道显得黑森森一片,如果我一个人过,可能还会有些害怕,不能否认,我还是有点怕黑,虽然我会装得很勇敢,但心裏肯定在发毛。我想来想去觉得这毛病是姐姐给我培养出来的。因为她怕黑,而且很怕,不过她自称躺下来躲在被子里就不怕了,而我好像也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忽然想到,姐姐贪睡说不准就是这样培养出来的。
无聊的我忽然想出了一个坏主意,难得我在如此悠闲无忧的情况下想出这种主意。不过想想,也不算很坏的主意,对他有些用处,对我也算是种启发。
“呼萨烈南国!”主意拿定,立刻实施。
“怎么了?谢大哥。”倒霉蛋屁颠屁颠地来了。
“现在闲暇无事,我教你一手吧。”
“好啊好啊。”
“记住,虽然叉子是刺杀的,但不能只用来刺杀。”
“什么意思?”
“你刺我一下就知道了。”
“现在吗?”
“是啊,快点。”
小南立刻仗叉刺来,显然他心有顾及,没用上全力,被我用天狼很轻松的架住分叉处。
“现在你怎么办。”
“顺着你的棍上下扫。”看来在战场上他的脑子还好使。
“但如果那个人的反应很快,力气也大,他抓住你的叉头,怎么办?或者就像我的天狼,我用前面狼牙缠住你的叉怎么办。”
“那再刺。”好了,他开始有点不知到该怎么办了。
“别人当然知道你是刺,要让别人想不到。否则别人很轻松就能同样挡住你的进攻。”
“那该怎么办?”
“像狼牙棒一样挥击……很难会有人想到的,你还记得这把天铁叉摔在地上,石头什么样子了吧?别拘泥于它的原本的攻击方式。”实际上,我是受李真和西凉将领捉对厮杀时李真行为的启发。
“是啊。”他也高兴起来。
“不过,你也得冲起来,你不能在原地等着别人来打你,你要在高速前进情况下,还能保证挥动而且叉子不脱手。”
小南立刻开始行动,从这裏冲向那里,喊着杀,挥舞着那把比他的个长多了的叉,全然不知已陷入我的圈套。
喊杀声的终结伴随着马的嘶鸣和一声巨响一声轻响和一声闷哼和接下来的呻|吟,以及头顶的树木剧烈的颤动,撒下无数枯黄的衰叶。弟妹和北海二人赶快探出头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谁都看到了到底队伍中有什么变化:一个小孩学挥叉,叉子砸到了头顶粗粗的树干上,他被弹飞开了马,但还是紧紧的抱着叉。
弟妹关切的下来问长问短,问他怎么回事,小南说他在练武,不小心叉子砸到了树。北海则贴近我问:“是你教的吧?”我冲他眨眼,以示回应。不过,我还是问他:“听见我教他的话了?”
“没有,你们说什么了?……但这个武器动作,不是铁叉的动作,倒好像是你我武器的动作,我不可能,那只能是你。”
我撇了撇嘴,没想到解释一件事情有这么多解释方法,居然还都解释得通。不过北海看到周围情况,还是下了马车,和我一起骑马。他说,这种地形得小心山贼。
这一次,我才看到他的新武器是什么样子:柄长六尺,散发着乌黑的冷光,上面斧面较独特,有双面相对而立,两个斧锋如水面微澜般在这暗黑的路上不时交替闪耀几下。
“为何斧做此形?”
“斧身单,则斧不稳,虽易发力,却难收力;况有两面斧刃,损其一面,尚有一面。”
“善。”看来北海现在和他夫人学的真是好,现在和我拐起话都文绉绉的。
不过我也发现,好像他的斧子里掺了些其他什么东西,因为总觉得他的斧子比以前好像大了一些,至少多了一面斧身,颜色也有些不同了。我问了他,他说他知道掺了,不知道掺了什么,总觉得没重多少。他添了添,称有甜味,好像有金。但金较铁重,看来掺的金不多,而且还有其他东西在裏面。
不过看来龙行也对他的新武器很满意,不时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而那个刚刚吃了苦头的小匈奴,也不顾疼痛和他表姐的劝阻,继续训练,不过这次,他是聪明点了,也小心点了,不过他还是两三次掉下了马,紧张地弟妹一直看着那个不知有人在关切他的小傻瓜。幸好,地面上都是厚厚的落叶,看来他摔也摔得不是很痛。龙行则安慰他的夫人不要太紧张,没什么事的,结果弟妹被狠狠一顿教训,一句不敢吱声,这倒乐得我在旁边看热闹。我心裏却在想着自己的姐姐。该死,还是把姐姐带出来比较好,正好也可以散散心,她现在铁定又在担心我了,而我还没给她写信。虽然眼前豁然开朗亮了起来,我的心情却忽然暗淡下来。